花厅里,林云嫣满脸的不高兴。
“大殿下这话说的,”她偏过头去,撇了撇嘴,“我就是个告状的?”
李邵闻言,气不打一处来。
这几年间,宁安在慈宁宫里告他的状、告得还少吗?
贡酒、虎骨且不说,他之前到国公府探望徐简的伤势,宁安转头都能去皇太后那儿哭他态度不好、阴阳怪气!
一桩桩的,堪称新仇旧恨。
在等待李邵答应的这几天里,苏昌没有闲着,依着这头意思催促苏议体现诚意。
当然,什么“不高兴”也全是装装模样罢了。
可若是大事情呢?国公爷不在京城,没人替殿下与我收拾残局。
说的是“感念母后保佑”。
李邵把玉佩交给苏昌:“这样行了吧?”
我知情不报、让您以身犯险,危害皇子的罪名落下来,皇太后伤心,我娘家怕是也护不下我。
林云嫣哪里猜不到李邵的心思?
她也不说破,先叫了参辰过来,装模作样与人吩咐一番。
参辰进来,手里拿着一锦盒,交给高公公:“殿下昨儿来府里问的文房,郡主找出来了,让小的给您送来。您看看东西对不对?前些年我们爷捣鼓这些物什,确有一块香墨进献圣上,圣上很喜欢。这块是当时留下来的边料,您雕琢雕琢。”
但是,他寻人结盟,寻到了那位大殿下身上,我不太信。
李邵愣了下。
参辰应下。
失势、在古月待不下去,我信;李渡倒台,苏议不想再支持没有前景的李渡,我也信。
“怎么?”李邵疑惑,“你还不晓得李渡在哪里?”
“有您这句话,小的就放心了,”苏昌笑眯眯地,“殿下您只管准备好人手,苏议那厢一旦给了信,立刻就能出发!”
这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买卖,过了这么村,没有这个店呐!”
这是他日日身上带着的,给出去了,能不让高公公察觉?
不过,也是叫苏昌提醒了,李邵起身走到里间,从床架上取了一玉佩下来。
李邵抿唇,眼中闪过郁气。
不过也有出乎林云嫣意料的地方。
很快,那日听过的苏昌的声音就在外头响起来了:“小的见过大殿下。”
苏昌出了屋子,见参辰站在不远处,微微冲他点了点头。
李邵是急性子,见她絮絮叨叨、一副心里没有底的样子,也耐不住听她的,抢了话过去,与参辰道:“尽快找出来,一有消息就来知会我,记住了,必须亲自与我说,别让高公公知道。”
危言耸听。
苏昌见状,一下子抖擞起来:“殿下,苏议与李渡虚以委蛇,没有彻底断了消息,这才能得那反贼下落。
偏生李邵从千步廊过来,身边也没什么顺手物什,而这屋子又是常年不住人,根本没有能当信物的。
苏昌又叽叽咕咕说着“江湖买卖规矩”,李邵听得头胀,酒气也上涌,“行了,给你个东西。”
散值后,李邵依旧往潜府去。
“你只说,能不能让参辰把那苏昌找出来?”李邵问道。
参辰点了点头:“那就劳烦苏东家再费费心,尽量从苏议那儿挖出更多的线索来。”
不是小的想催促您,而是时间不等人,殿下要快些拿主意。
能被衙门衣冠不整抬出来的皇太子,苏议会与他谋事?
更何况,现在也不是皇太子了。
说到底,就是徐简在背后教唆。
大宅的侧门被敲开,一行数人进宅子,一路往主院去。
李邵满嘴应下来。
李邵:……
且不说苏议和李渡,反正京里这盘棋,下着下着,黑白都落在了他们手里。
心知参辰已经找着了人、会把苏昌带来,李邵多少有些紧张,等高公公布置了碗筷吃食,便忙将人打发了。
苏昌把声音压得很低:“我多多少少算是了解苏议,他那人城府很深。
高公公亦不知内情,闻言把锦盒打开,将其中物什给李邵过目。
李邵睨他。
苏昌干笑着点点头。
另一头,李邵回了千步廊。
“我总觉得,苏议设下了陷阱。”苏昌道。
过河拆桥的事,不稀罕。
心头要事交给了参辰,李邵却也没有松一口气,“等”这一字,本就难熬。
诚然,苏议与那位大殿下也就是出使时见过几面,没有深交,但大殿下最能给苏议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无疑就是陈米胡同那一桩了。
“如今要紧状况,再您答应之前,苏议也不敢让小的知道呀,”苏昌搓了搓手,“万一小的是个嘴巴不严、背信弃义的,越过他苏议跟您讨要自己的好处,他苏议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买卖人,最怕被人跳了。”
后头的事,后头再说!
他也就是问辅国公府借一借参辰,宁安这种不顶用的,别给他拖后腿就行了。
这是机会,亦存风险。
说着,他看了眼高公公。
“汉名就叫苏昌,原是使节团的一员,如今国公爷不在京城,鸿胪寺那儿大抵是不好伸手去调文书,你看看能不能去顺天府打听打听,古月人若在京城做生意,都会在府衙那里报备。
参辰颔首。
参辰恭敬应下。
林云嫣佯装不安:“真不是圈套?”
如此到了翌日下午,坐在衙门里头,高公公向李邵禀报说“国公府使了人过来”。
可您也知道,李渡歹毒又奸诈,心眼很多,他一旦发现在苏议手上讨不到好处、还可能遇险,只会当机立断,彻底洗去与苏议的联系。
苏昌又道:“因此,小的想与您讨一样信物,也好叫苏议放心,小的与您已经谈妥了,不是从他口里诓讯息。”
他一心等人,胃口不佳,也没动几筷子,酒反倒喝了些。正心焦着,就听到了外头的脚步声。
苏昌赔笑:“您放心,小的一定尽心竭力,苏议也是等急了,立刻就会办好。”
李邵啧了声,摆手道:“晓得了,我既承了苏议的情,又怎么会没有回报?只要替我抓到李渡,苏议原先怎么当他的大官,以后依旧怎么当!”
若是寻不到,只好再去几家大商行,问问哪家有熟悉的古月商人,借由他们再顺着去打听一番。
暗暗地,李邵宽慰自己:宁安那都是妇人之见,不跟她计较长短。
而这内容,与苏议先前说的“钓着李渡”倒也对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