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太进屋时,正听到刘老柱兴奋地说:
“真是蓬荜生辉啊,是,她没在铺子,你们先去铺子找她啦?铺子那面,她就初二去打点一番,打那之后就交给她儿媳妇和她妹子管,这两天也是没客人,一直在作坊来着。”
许老太进屋,所有人站起身。
人家钱员外都站起来,其他人能不站吗?
众人在钱员外的带领下,主动先笑着对许老太抱拳,行的也是东家们的礼:“许东家,吉吉利利,百事如意啊。”
“哎呦,钱员外爷和诸位东家,我们里正那句话说的没错,我真是没想到您几位能来,确实是蓬荜生辉。也愿诸位东家们新年胜旧年,都大吉大利,大富大贵,坐,请坐。”
关二秃家的英子,还有隔壁孬孩娘,特意被刘老柱叫来烧水倒茶。
虽说许家老老太最会泡茶,别看长相寒碜,但手脚麻利干活干净,人家曾经干过丫鬟。但是刘老柱琢磨,眼下人家是老老夫人,是许大东家的婆母,咱就甭提干过丫鬟那茬了,那做长辈的能给端茶倒水吗?
刘老柱一走一路过,就特意划拉来两个晚辈招待客人。
许家堂屋,东西南北中摆放的香烛,照耀供奉财神爷的羊腿和鲤鱼,大伙聊的那叫一个热闹。
许老太不熟悉的东家,钱员外会特意给她介绍一番。
俩人心照不宣。都心里明白,咱们之间见过霍允谦,所以咱俩往后关系要好哇。
事实上,钱员外手里还有一批重要的人。
他打算以后有机会再介绍给许老太。
那批人中,许老太要是心细应该还会有印象。
因为这些人没住过客栈,却住过二道河。
那是借着给霍允谦送年礼,混在送货队伍中来了就不再回去,要在北地这里做各种“东家”的人。
比方说,新的一年,北地这里将成立镖局,还会开银楼,开府城也没法比拟的书肆。
目下,钱员外已知的就是这些。
他还不清楚他的主子霍允谦自从收到家中密信,一边在北地这里给祖父和父母亲上香,一边下定决心将来想做的事情更多了。
霍允谦是在昨晚看到兄长的密信。
关于信最后他兄长问的问题,这次霍允谦倒是很痛快地给了答案,只回答了一个字,无。
他没有钟意的女子。
霍允谦认为,钟意代表要入了心,动了情。
无论自己在做什么,心里总会有个位置留给钟意女子。
即使没有任何联系,也会在他心里安安稳稳放着那个人。
他目下没有,想必以后也不会有。
所以当这次信中,祖母和兄长再次提及他的婚事,这回霍允谦一反常态,打算不再听之任之,也不再带有算计。
是的,曾有过听之任之和算计。
霍允谦回忆自己的三段定亲,现在婚事又被这么多人拿来说事儿,真是够够的了。
之前第一次定亲,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亲说他性情霸道,说一不二,容易针尖对麦芒,母亲就在江南给他定了一位性情如水的女子。
盼水滴穿石,性情柔和能与他夫妻和美。
那时,他年少轻狂,初见对方只有一句话,也就是凑合。
碍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印象中当初就是捏鼻子认下。
要不然他父亲是真罚他。
没想到那位真是水做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你倒是动一动,走一步被丫鬟扶一步。那身子除了绣弹琴能不孱弱?听闻看本什么书,还爱落泪忧思。
这是性情如水吗?这是性情忧郁。
终是一场风寒,好了坏,坏了好,他已忘了对方是什么模样。
被父母催促去趟江南送药,本想见第二面加深印象的时候,那面来了回信,人没了。
所以这第一位,传言他克妻,还真是没有“那些人”的手笔。
那是他父母一生中难得干的一件不靠谱的事,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落在他身上。
祖母气得不行,说他父母就不该想得太多,什么霸不霸道的,就看对不对心思。
那时,他觉得还是祖母了解他。
第二位定亲的姑娘,是他霍家出现很大变故,双亲不再,父亲临终前还在念叨他的婚事,兄长从战场归来落下残疾。霍家紧闭大门,对外宣称回到祖籍。
而祖母为完成他父亲的遗愿,很快定下安南将领的嫡出小女儿。
传闻安南将军的小女儿骑马射猎,身型圆润康健。
可这时,那些皇子看他霍家迟迟不站队,看安南将军迟迟不站队,不想两家互添助力。竟然在安南将军赶赴京中交兵符的船只上动了手脚。安南将军一家,是在三日后才全部被打捞上来。
今上知道后,是不是真的动怒不知,只处罚了当时负责船运的两位领头官员。
霍允谦只知道自己,第一次对这个王朝产生浓烈的失望,全靠祖训在压制。
至于第三次,也就是在近两年。
霍允谦觉得非常对不起那位要和他定亲的女子。
因为一经数年,在发生许多事后,霍允谦明白自己想要一位什么样的妻子。
这位是他给祖母提的要求,祖母按照他的要求给寻的。
曾经辉煌,但已落魄的世家嫡长女。
这样的女子懂得自己要什么,霍家能给予她什么,她有想庇护的人,且有一定的阅历心思。
但霍允谦没想到,那些人为了落实他克妻的短处,无所不用其极,车翻下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