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允谦知道,外面传言他对第三位定亲女子根深情重。
因为在此女身亡后,他对她的家族格外照顾。
如她所愿。
霍家能让她一母同胞毫无建树,已经养废的嫡出哥哥有了远离纷争的差事。
让头脑灵光的弟弟进入国子监读书,盼望重振门楣。
让其妹顺利解除还未嫁进府中,就已有庶长子的破烂婚事。
去年,他在离开前,此女妹妹的婚事已经他祖母介绍,定下了国子监祭酒的嫡出小儿。没有让其府中掌管实权的姨娘,将她妹妹随便许配人家。
可是霍允谦自己清楚,他并没有根深情重。
如果说安南将军一家的逝去是每位皇子的“杰作”,是众皇子你添一把柴,他机缘巧合的浇点儿油。
他用两年时间从细枝末节追查,才查出甚至连太子也早就察觉却冷眼旁观,才会合力造成一代名将消失在这世间。
这里面有安南将军,本就是众皇子心中那根刺的原因。那么第三位女子全是因为他,因为他霍家,才会落入泥潭漩涡香消玉损。所以他才理应多加关照。
但是霍允谦没想到,他这一次次的婚事被搅合的乱七八糟,才刚刚过去多久,又被人拿来当靶子说事儿。
可想而知,无论定下谁,仍会被拽入泥潭。
霍允谦想得开,又不是有了入心的钟意女子,没必要成家。
他所处环境也遇不到什么女子,要想遇到,还要有了解机会,才会知道自己钟不钟意,对方还要恰巧钟意他,本就天方夜谭。
那既然浮于表面看家世看长相,探听对方性情(传言的那些性情还有可能是假的)就成亲。如此到了年纪就成亲能有什么意思。
而且做他妻子那个位置,要他说也不是什么好位置,何必再多一个无辜之人要和他共担风险。
但是他霍允谦可以不成家,岂敢拿他婚事辱他祖母?!
兄长那句,百年霍家,四十三位英烈血亲,要是再算上霍家为皇朝悉心培养出的一代代将军,三千七百二十八位猛将马革裹尸,如此触目惊心。
百年间,这些人在至亲的带领下,怀揣炽烈忠诚走向战场,留给霍家正门大开,是回来的一口口棺材。
而近些年主弱,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只想坐稳那个位置,没有治国之治,没有开疆拓土,心中为百姓也为将士们哀叹:不值。
霍允谦通过这封信,好似看到进宫时,皇子们在等待他一代英豪的哥哥,带着从战场下来的跛脚伤痛下跪。
好似看到那些争宠妃嫔,当着他一品诰命祖母的面前,长袖歌舞,纷纷以他这个镇北将军的婚事为借口,争相“献计献策”。妃嫔安敢议论镇北将军私事?
还是当着他祖母的面前,以此来探皇上的态度。
明明京城无人不知,他祖母最是偏爱他。
而皇上的态度是默许可以肆意讨论镇北将军私事。
霍允谦更是好似看到,他祖母从宫中回来,走进霍家祠堂,看着四十三位英烈血亲,一病不起。
从霍允谦收到密信后,九宝和十安就愁坏了。
他们自是不知道信中写了什么,但是通过霍允谦话更少,背影更显孤单猜测,少爷似乎很寒心。
大年初四那晚,他们少爷在满是冰雪中的园子里练剑,练完剑,一个人又站在冰雪中看向远方好久。他们也不敢上前打扰。
九宝说:“咱们少爷也没个排遣。以前在京时,人家旁的哪家府中少爷心情不好会听个小曲,喝点儿小酒,去哪转悠转悠散散心。还有找茬的,摔摔东西的。可咱家少爷心情不好只会难为他自己。心情好,看书。心情不好,还是一言不发地看书。白天都忙成什么样了,夜里不睡还看书,不知道歇歇。”
十安担忧的有些干燥,嘴角长着火泡,上茅房也费劲,听到九宝吐槽,他说:“唉,真希望有点儿高兴事儿能暖暖少爷的心。少爷很晚入睡,我都跟着上火。”
……
与此同时,二道河老许家那一行偷伐木材的人下山了。
这给伐木累这一伙人厉害的。
昨日只砍伐十根木头,今日厉害了,一努力没刹住劲儿,砍伐了七十四根。
而且今日准备充足。
这一伙人在寻到的背风山洞里还吃了一顿粘豆包,用玉米叶当碗包着热乎乎粘豆包,一口一个,每人吃了十多个扛饿的粘豆包。
吃完,玉米叶子也没有浪费。
早上起来太早没上出来厕所,几人就用玉米叶子找个地方蹲蹲。
几个人蹲的时候还互相还嘱咐道:
“别在树根底下蹲,你知道哪棵大树下面藏着冬眠的蛇。
也不要在洞附近蹲,这个洞挺隐秘的,咱回头除除周边杂草和深雪,想招让它露出来。
这般回头有来这里打猎的老猎人,或是镇北军来上山伐木,他们也能用这里当临时落脚地歇歇,喝点热乎水。”
说起水,那就要提许有银又吹嘘许多遍侄女给买的年礼铜壶有多好。
许有银每每给人用同一个木碗倒点儿热水,在大伙轮番喝水时,他就要夸赞一番是侄女送的。
美壮男人小柱子特别上道,接水碗时说:“你家侄女心里真有你们几位亲叔啊,连咱几个都借光,咱家的外甥女真好。”
从美壮那里论,许田芯就是外甥女,说咱家外甥女也没错。
许有银就等这句呢,美滋滋道:“是吧,要不说还得是我大侄女。”
轮到红枣爹魏丰收接过碗时,他发现许有银正期待地看他,他连和自个亲闺女都没表白过,憋了一会儿才说道:“好,田芯儿是村里人公认的好。”
大鹏和大飞不用说了,这是自家人,那都笑眯眼睛了。
就刘靖栋特殊,不知道给人提供情绪价值。
刘靖栋接过碗就咕咚咕咚喝水,喝完将独一个木碗用绳系头顶上,和自个头顶长发系在一起,这样比捆在身上好,不耽误扛木头干活。
刘靖栋着急回家吃饭,嘱咐大伙道:“再伐些木头吧,上山时咱一走一过浇了冰道,这回运下山快,多伐一些不白来一趟,到家就能吃饺子啦!”
所以说,伐木累一行人还做了一件好事儿,那就是给来时路弄出一条下山冰道。
镇北军近期要想将挂小牌的珍贵木材运下山,直接从他们趟出来的山路冰道运下山就行。
下山前,许有粮特意让有银再化一些雪水,烧开装铜壶里留着喝。
并且在壶里放了从家里带来的和盐。
许有粮记得他大哥说过,加这两样混在水里喝,干活有劲儿。
以前许家哪有这种条件舍得放盐,眼下终于敢奢侈一把。
许有粮也是想着红枣爹和刘靖栋他们,跟着伐木太辛苦,出发前就用小纸包装了这两样。要是只有他们哥仨也够呛能舍得拿。
而这一幕并没有被许田芯看到。
许田芯看到一定会疑惑,她古代父亲是怎么知道的能量水。
难道这玩意儿是自古以来的经验?起码她会纳闷。
当七十多根木材运下山后,今日还发生了一件给伐木累一伙人吓了一大跳的小插曲。
许有粮感觉刚到山脚下,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虎豹的声音。
“完犊子了嘛这不是要!”美壮男人小柱子听到声音第一个就蹿了出去,而且比谁都跑得快。
哪里还有他刚刚推木头时连声说的“我要不行了,我真没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