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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诗人之心

到《蜀道难》,便讲起山之艰险,索道什么样子,那些天堑如何如何,做战事又如何,侠客行走其间,酒家在山脚下,人们望着深邃悠远的云雾中路的害怕与敬畏。

《雪白的墙》可能到三四年级了。‘妈妈,我看见了雪白的墙~’念及此处,有点心酸。他清晨买上街买蜡笔,工人在刷墙,好像和爹一起飚过一首关于墙和黄昏的时,不知道是谁写的,也可能是我俩合写的,可是那些粗暴的字会一直在,比牛奶还要洁白的墙,闪烁着迷人光芒的墙,诗人的呼声与怀念他天上的爸爸会,听见吗,会吗?这首早我二十年出生的小诗这样流进心里,温温润润,那么可怜和凄楚,既是白墙,总会肮脏的,所以黛玉会为落悲,质本洁来便叫它还洁去,怎么可以飘到臭水沟怎么可以大人常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那时我就预设了自己的命运不会太好,很高兴自己看到和接纳了这种不美妙的结局。

十岁多的某天,他讲,你活在象牙塔里,可它会塌的,我怕你受伤害。可是,爸爸,既然你不希望我把什么都理想化了,为什么要教我读诗,为什么你要演绎一副落寞诗人的样子把这种假清高和悲悯教我,为什么我从来不理解别人会怕他们的父亲,而自己从小一和你讲话便聊上四十分钟、一个小时或更久,从三四五岁,到十九岁,除了他总是失踪的日子,每天都会这样聊天。对他讲生活、心理、学习、友情、朦胧的爱情,有时在香烟壳上写点很一般的串烧古诗拍照发过来,我大言不惭地说哪里写的一般……这些记忆,回忆起便觉得动容。

我是个爱耍小性子的女孩儿,他要是惹了我,就忍耐好几天不打电话给他,要么接电话冷冷的不聊天,那时候忍着还是很辛苦的,不久他便会自己记起原来是前几天某句话高声了一点来道歉,然后大家冰释前嫌像从前一样。有个很好的朋友说,你有很深的恋父情结。很是也很不是,父既是多年知根知底的好友,亦是在这个荒唐世界可以互相理解关怀的人,父女之爱,知音相惜,如何不深爱。对他最大的祝愿便是,希望他好,不要有那么多的痛苦,不要和自己的心过不去,不要再给别人创造更多的不幸了,非关心他人,只因为给别人创造不幸他会自责,我不愿他落到这种境地。

就像一日好朋友流泪我却不劝她,因为自己已经在她身边,她很久没哭了,适当的发泄情绪对她有好处,说句不合适的话,偶尔流泪还可以滋润眼球。后来才知道原来大家会在乎来自友语言的慰藉,哪怕很苍白,原来语言代表的支持会让人安心。

其他呢,太多了,古文观止小时背了十多篇,他倒只是简单轻轻一勾,岳阳楼记我拖到初二才背完的、一本超市图书架上的《李白》,好像还有一本《杜甫》,那本厚厚的唐宋诗词三百首、国学一本通、四书五经……我虽都没有通读,却都背了很多很多,只因他可恶而漫不经心的一个勾和要检查。小学前那天寄来的是三字经和儒林外史,这本糊弄过去了嘻嘻,今日只聊诗,外国小说和当代的以后想起来再说吧,起码要等考试周结束了。“

“这个臭家伙,似乎是给编了一张诗的梦,又叫我不要那么理想化,又处处带着成为一个将一切理想的人,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可我爱他。”

“怎么讲呢,之前自己也有些自我毁灭的倾向。最严重在一段消沉里,就是去年夏天被伤害的事,你知道的,那是一生的阴影,父亲出走后我遇人不淑,一度觉得自己身处其间玷污了爱情,这个不能忍受。所谓剑客的浪漫,终究还是诗人之心,而且是那种关着心门不够逍遥的诗人。在铸剑的途中,倘若打偏了,就不复原来心中之剑,可以丢掉了,可是,如果非要承认这把弯了的就是它,无异于某种信念的崩塌。我是剑客,你是刀客,现实的,就知道天天治学,那父亲呢,唔,不清楚,难道是天地一沙鸥的旅客?”

“夏天的事,绝不是爱情。沙威因为崩塌了信念从水坝一跃跳进悲惨世界的大河里;海子带着圣经和瓦尔登湖静卧山海关,曾思考过很久他是被轧成了两段还是三段;可他真的总是在江岸边走,我分不清他是谋划着钓鱼还是自杀;茨威格和他的妻子在巴西的小房间里服毒而死;菊与刀里的那种樱的洁白和绚烂;很多在六七十年代沉沦或消失的人;还有我读过的无数文章和听闻的故事,那些真诚可爱的人,他们不那么幸福,或者就这么死掉消失掉了。

很久前的事,这一段都快忘记了,还是忘记吧,继续说父亲。”

“五年级种下了一个小小的心愿,想去ah怀宁的海子故居瞧瞧,东坡嘛,哈哈哈,那可太多了讲也讲不完;有几首元曲里的片段也很喜欢,但相对有点浮。怎么形容呢,文字的漂浮感?戏剧形式貌似文字相对白话;写诗狂魔陆游和妻子的两首钗头凤,瞒、瞒、瞒唉!我还改写过,叫我背的几首方文山的歌词(姑且算诗吧);说什么李白的忆秦娥是词的鼻祖……”

“东坡喝醉的临江仙是很久后才接触的,读到难免问一句:营营是谁?最难忘的是写给王弗的江城子,一场梦,十年之梦。之前所提的那篇唯一不是垃圾的过去式行文,也是一场梦,不过百言,却胜过我所有的梦和字。”

“夜来幽梦,她在梳妆,平凡的琐碎,叫人动容。梦里看到亡妻,心都要碎了吧,《心灵捕手》里桑恩回忆已逝的爱人,只想起夜里她被自己的响屁吓醒问是不是教授放的,然后还安抚他。桑恩回忆起来就会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又拿掉眼镜用袖子擦擦泪。写那篇梳妆文是边梳妆边思虑,一时间竟像能体会到那些古代白头宫女心了。”

“脂粉浓,点红唇,一边深思考虑着某个男孩和诸多琐事。我也喜欢王朝云,东坡拍了拍肚皮问众人肚子里有啥,那句‘学士一肚子不合时宜‘叫老苏笑的乐不可支吧。俺爹也爱东坡,还会做东坡肉,尽管真的很用心,可我不吃肥的说不好吃,之后他就不做了。还有那首有竹杖芒鞋烟雨就不怕啦的,上一辈小时候貌似穿过爹娘做的草鞋。”

“逍遥游那篇不太喜欢,原因很简单,太长。当时背的好辛苦,还老默写错别字,最爱他的小蝴蝶,看到蝴蝶便可直称‘庄子‘,过去有个懒懒的叫《庄子说》的动画片我还很喜欢看来着。诗而歌,歌先不讲太晚了,之前喜欢的基本是九十年代的曲子。因为父亲喜欢,我幼时接触的就是这些,我们还会在路上一起嚎粤语的海阔天空、光辉岁月……其实很多歌,若留心了,会发现本就是诗,比如迪伦。”

“我此刻怀里还搂着毛绒猫呢,一边听着歌一边和你讲电话,漫无目的,不知所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也知道你不介意。”

“想起来人生会的第一首诗了,李白的那首《望天门山》,比鹅鹅鹅还早,小班还没有上,拿着老家的小黑板去村里的老先生那儿蹭课,回去会写了‘春夏秋冬‘四字。天门山是他教的还是爸爸教的呢,忘记了。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碧水东流还能兜回,小帆船载着夕阳从那边向我愈来愈近,是不是有人在上要向我招招手问个好呢,‘小湄小湄,同去同去‘还是’好久不见’。”

“ok,收尾!你睡了吗?”我小心地问,自知叨扰很久。

“没。”

“对了,阿剀,和你说,我找到了真的爱人,虽然不一定在一起。”

“嗯。”

“你知道的,我是个悲观主义者。”

“那很好啊。”片刻沉默后,又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和我很不一样,近乎是互补的。”我说,“我一直觉得你是另一个我,甚至,我一直把你当作我假想里的爱人,就这么突然告诉你了,有点唐突,但像过去一样,不给你拒绝或者接受的可能,你只要知道就好了。”

“没事,习惯了。”

“上次得知者者去世,我就一直想告诉你,怕你不知道自己被这样爱过,但是告诉你的这一刻,我也就放弃了,为了保证你这个形象在内心世界的完美,不想失去你,后来我想,也许我对你不是爱,只是想成为你,这种吸引力对我是致命的。”

“你总是把看的比真实的人更重要。”

“嗯。”

“不过啊,我很羡慕你的心境,你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变的,我们这些外人看你却变了很多。”

“内核不变,变得只是无关紧要的细节。”我说,“其实说腻了,我不想再重复这个观点了,我只想问,我们还可以,是终生的朋友吗?”

“我想已经是了。”

“你去美国后我可能不会这样和你讲电话了。“

“发生什么了吗?”

“我想去爱真实的人。”

“很好。”

“给你留了东西,你从来不知道的,一个小小的册子,是这一年关于你,以后再给你看,算是一本诗章。”我说,“唔,那你呢,有什么礼物给我,下周都要告别了。”

“你啊,肯定有啊”

“我就知道,是什么?”

“唱片机。”

“哇呜,是你那个桌上银色的么,我惦记好久了。”

“是。”

“耶!好了,该睡了,明天还有复习和演讲要准备,谢谢你总是愿意听我讲。”

“不谢,我也乐在其中嘛,好了,夜了,睡吧。”

“晚安。”

“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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