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不说。”
第三个夜里，艾叶梦到了于航，他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握着她的，睡着了。他的发梢，他低垂的眼睫，他刀削的面庞，在她眼前无限制放大。她用眼神细细描摹着他精致深邃的五官，很轻很轻，还是惊动了他。
艾叶听到她连门都不敲就推门进去了。
艾叶从他身上慢慢抽回手，下一秒，却被邹容重新按到怀里，“不许胡思乱想，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完美无瑕的……”
艾叶知道总部最近很忙，于航走不开，所以，他急得着火，也来不了。
“……”真的不是谎言。
她不能让秦倾得逞。
过了会儿，艾叶身体不那么颤抖了。
两人应了声。
“我知道，我一直在意的就是这个。所以跟他，有一个半年之约，半年过后，他跟我离婚。前提是，我先放手。我在这里，离他远远的，这样很好，不要多见不要多沟通，就什么都不用多想。只想，时间一到，就可以离婚了，可以离开他。这样，他即使伤心，也不会那么心痛。我，在尽力把事情做到最好，对人的伤害降到最低。邹容，这是我的妇人之仁，也是我的底线。我不能，任意的伤害无辜的人，包括他，包括于星辰。”
艾叶恢复了一些力气。
艾叶呜咽一声，又很想哭。
“你现在做得很好了，不要示弱不要顾忌太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又在床上躺了会儿，喝了蜂蜜，声音好多了。虽然还有点虚弱。
邹容粗鲁地打断她，“不要说。我听不了。”
蓝云歌和于航已经打了无数次电话，苗冬那里也收到过。
秦倾努力回想着以前，她眉头紧皱，目光拉远，“古时那丫头我见过几面，印象都很深刻，她心机很深，这一点，跟顾艾叶很像。至于长相，就看不太出来了。”
可是生活里，他对她，真的很温柔。所以让她忽略了他也是一个懂得手腕和阴谋的商人这个事实。
他醒了，张开眼睛，里面有很多血丝。
海姨从没有见过艾叶这样哭过，艾叶从不轻易哭，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好笑之余，想到于星辰说过的，于航对公司的人总是发脾气，搞得会议室乌烟瘴气，让手下兢兢战战，这样怎么做得好工作？
秦重也很惋惜，“不是这个海姨，我们今天一定能揭开顾艾叶的真面目！”
她给他拨打过去。是葛秘书接的，“喂，是顾总吗？您终于打过来了！谢天谢地！”
“于总，你不能这样对待员工。真的不好。太粗鲁了。”
邹容咬着牙说，“那就跟他们拼手段拼道行，一见高低！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
她何德何能，让这个男人为她这样付出和考虑。
是夜，融城。
艾叶有心无力不解释。
他怎么了？
这个话题，陷入了沉默。
“你……”他吸了口气，转身说，“会议暂停，中场休息。半个小时后继续。对了，大家午饭还没吃吧？葛秘书，去订餐，吃炸鸡喝啤酒怎么样？”
“所以，不要说细节！我大致知道一些。”
两人相视一笑。
“跟性别有半毛钱关系？”于航哼哼。
邹容……
“嗯，是。”艾叶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加油！你做的很好。”
她回到房间，这一夜，注定孤枕难眠，可是，她的心空却不再是灰色。艾叶，妈妈很开心，你呢？
好吧，他独家的。
这是，他身为一个男人的让步。
空气无形，但是悲伤，却被勾勒出了残酷的形态，一道道，全部刻在心上。
艾叶舒展身体躺了会儿，抬头看到邹容，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她几乎发不出声音。
邹容眼里的狠绝，应该是他在商场厮杀时常见的眼神吧。冷血无情。却，也是一种魅力！
“傻瓜，这不是梦，这是现实。你怎么了？为什么会生病？病得这么严重？为什么不早点让我知道。”
“你还没去英国？”
一道声音在艾叶耳边盘旋，很温柔，很压抑。
艾叶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男人，他事业上的成功，不是没有原因的。
很鸵鸟。
“那时为什么不要我？”他突然问，声音沉沉。
艾叶蓦地一震，他的僵硬，他的冰冷，让她害怕。
没想到，梦到了她。
手机是海姨拿着的，有来电统统转入语音信箱，工作忙，以后再回。
“梦到她出事了？”
楼下，姜师傅他们看到艾叶出来，远远的看不出来，走近了，才发现了她的异常。
一旦分不清楚，那你这个人，就是道德败坏的社会败类。
简助理摸了摸头，咧嘴笑，“这算是……上司和下属之间的默契吗？”
他动了动唇，“顾艾叶……”声音干哑，像是脱了水般，有种要被撕裂的感觉。
顾艾叶，几天不见而已，就已经这么想她了。
“顾艾叶？我去！那你站着干什么，拿过来呀！怎么不早点说，你进来就该说了，傻傻的看着我做什么，算了，我过来——”
人活在世上，需要有底线。
“说正事！”艾叶提高了语气。
简助理离开后，邹容进来，扶她去了阳台。
邹容叹息一声说，“我是怕自己听了之后，会过去把那人给杀了！”
睡了这么多天，她全靠输液维持着体力。
清晨。
“在。”懒洋洋的。
她们心里都知道，艾叶不会想让于航看到这一幕的。
简助理笑着说，“我已经在联系他们了。在咱们其他分公司安排，很容易。只要他们愿意。”
很傻。
咔！
皮鞋声很清晰，几步就过来了，把手机夺过去，“顾艾叶！”
一想到他全身喷火的样子，艾叶就好笑。
艾叶转移了话题，“你回过别墅吗？妈妈还好吧？”
邹容的声音清晰地从头顶传来，“还有于航，艾叶，你跟他，最好保持距离。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我不知道他爱你多深，但我想，你应该还没爱上她。所以还来得及，不要爱上他，也不要让他陷得太深。不然，你们将来的处境，会很……很不好。你该比我明白这个道理。”
艾叶尴尬一笑，“今天刚从外地回来，抱歉，太忙了所以没接你的电话。”
“……所以你不是工作忙，你是在生我气？才不接电话的？”
片刻的安静之后，是于航的怒吼，“没长眼吗？滚出去！”
“别说了，我心烦，让我静静。”他抬手打断她。
门关上，秦倾重重拍在桌上，“该死！”
一种悲伤，流淌在这无边无际的空气中。
“哪个顾总？”
到了家，姜师傅和简助理相继离去。
艾叶顿了下，形神暗淡，“可惜，他们把自己的仇恨看得太重要，他们要跟人结算清楚，挡他们的路就是死路一条。现在，不是我要找他们麻烦，而是他们，要打击我，要不放过我……”
“对，你太善良，这是你的弱点。”
会议室里一派欢呼！
“所以我不要你顾忌太多！”
艾叶是个女人，是个比他们小太多的女人，她年龄稚嫩，头脑纵然聪慧，可是缺乏商业上的阅历和经验……
那里可以晒到太阳。
“你们于总呢？在开会？那我晚点打来。”
他听不了？
车门关上，艾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趴在了海姨怀里，哭得无声无息，可泪水，钻透了海姨厚厚的衣服，疼到了她心坎里。
他走后，她拿出手机，开机。
“喂，顾艾叶。在听吗？”于航在对面问。
他想对她好，又不能对她太好，因为，他不想给她压力。
这，也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于航若是知道艾叶哭了，应该会马不停蹄的过来，然后呢，势必要让秦倾发现，这样一来，艾叶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顾艾叶，我梦到你了。”
艾叶嗯了声，“我看到了。”
“好啊。”
“那你回了吗？”
“我不回怎么知道她好？”
艾叶扑哧笑了。这个男人呵——
还指望他怎样呢，跟蓝云歌的关系，这样也算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