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叶推门出来,正好遇到于航下车。
她把银行卡往口袋里一放。
“那谁?”
于航走过来问。
“医生。”艾叶回答。蓝云歌的私人医生有两个,隔三差五会过来一趟,不稀奇。
于航果然没再问。
他往里走一步,站住,视线落在她小腹上,“你没顺便看看?”
艾叶脸红着说,“没有。”
他欲转身往大门口去,艾叶慌忙拽住他衣袖,“不要去!”
“有病就要看,放手。”声音果断,可手臂一动不动,并没甩开她的意思。
他顿了下,像有预感,转身,目光射向右后方,艾叶缓缓从楼梯下来,停在一半大理石阶处,看着他,他也望着她,薄唇凛起,“计划就是——把你的公司收纳在我的羽翼之下,真正成为我的,然后,千金散尽,让你尝尝一生基业毁于一旦的滋味,犹如,你把一个女人最美好最珍惜的东西抢走一样。”
艾叶不停地说着那些蓝云歌给过的温暖,嘴角勾着,笑得很甜,就好像,那些美好历历在目,可她眼角的泪始终没有干过……
“果然是替秦倾报仇。”
蓝云歌哈哈笑着,笑得很痴很傻。
“那年,她把我带回家,像宫殿一样的别墅,我从一张很大的粉色公主床上醒来,好温暖——”
艾叶没有接。
从此,这个家就真正永别了。
蓝云歌驾车经过。
于航的脸微侧,头发落下,遮住了他墨眸里一闪而过的悲悯。
一年后,他们被赶出来,冰天雪地里,言言又惨遭车祸……
“你也被秦倾收买了是吧?你跟她是一伙的,你们都是一伙的,滚开!”蓝云歌气得分不清彼此了,有些走火入魔。
蓝云歌很受伤,她受不了他这样,她委屈地哭出了声,“我和秦倾的过去你了解多少?没有了解过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我们这一代的恩怨,不要你插手。”
艾叶被她狠狠推倒在地。
她们母女的交易,结束了。
她与蓝云歌的相遇,也是在那片雪地里。
山上有一家敬老院,他们在那里住了一年……
卧室里,荡漾着一股神秘恬静的气氛。
艾叶目送他的宝马驶出院子,消失在铁门后。
沉默的阿姨走到艾叶跟前,把银行卡递给她,“是夫人的意思。”
蓝云歌打得手都肿了,她的眼泪是痛心自己更是心疼儿子,她喑哑的嗓子里是破碎的嘶吼和怒斥,“在你眼里,你妈妈我就是一个勾.引男人的狐.媚.子?你个混账东西!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于航冷笑,“你把我和顾艾叶拉进来之后,还来理直气壮的要求我不要插手?是谁把我们拉进来的?是谁!”
上了车,艾叶靠在窗边,不哭了,只剩眼圈红红,“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养女。”
于航想到冷颜回发来的短信,不大确定了,“真的是我太强?不是你太弱?”
她第一次叫于航,她排斥这个姓氏,所以一直唤他航航。
“可惜,我一生基业不是我最美好最珍惜的东西,我的痛,比她的,还是要少,怎么办?你不能让她称心如意。”
“我知道你喜欢于星辰,可我们家艾叶,也不比她差。有些女人能让男人一见倾心,有些女人要靠男人细细品味。”
艾叶走到他身边,央求的语气,“拜托你!你们两个的战争先暂停一下,让她平静平静。你知不知道,人是会被逼疯的。”
一大段距离他两三步就过去了,捧起她的脸左右看看,没有伤痕,他吁了口气,大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养母,别哭了,看得人心烦。”
楼上一通响。
艾叶疲累交加,晕倒在路上。
她的身体看着柔柔弱弱,可爆发力很强,短暂的力量惊人。
她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妈,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你误会我被秦倾收买了。但是我可以凭良心说,我没有!我应邀去了她家,跟她相中的未来儿媳妇共吃了一顿晚餐。后来,我和于航把她惹哭了,闹得不欢而散。我差不多是被赶出门的。又被告知不孕的消息,呵呵,真是可笑!可笑的婚姻!我为之坚持了这么久,失去了我的纯真失去了我的尊严,得到的,竟是不孕的事实。妈妈,是不是很可笑?”
艾叶十岁,言言六岁。
蓝云歌叹口气,“由我开始,就由我结束吧。”
艾叶别扭了,“我没病。明摆着是你的问题,我不替你丢人。”
一滴一滴都滴在于航手臂上。
“她端着滚烫的粥进来,亲自喂我,还对我笑,笑得好温柔,好温暖——”
蓝云歌送完高老先生回来,笑吟吟地对于航说。
于航把跷高的腿放下,余光在楼梯口绕了一圈回来,对上蓝云歌近乎执着和探究的注视,他轻咳一声,重新看向外面。
想着有生之年抱上孙儿,他的孩子,就像抱着小时候的他一样,想重温那种感觉的机会,也没有了。
不等艾叶说什么,他就转身离去。
门外,宝马停在路边,于航坐在引擎盖上,不耐烦地往这边瞅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拖着行李箱出来的艾叶,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砸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