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低垂的魅眸，勾敛出几分痛意。

他应该果决的推开她，连解释都不需要解释，可是他做不到。

此刻的样子，越是风轻云淡，就越发让人觉得害怕。

正因为皇甫廉政死，才会有后来那么一连串的事情，玉溪失了夫君，寒光和逸羽失去了父亲。那么他呢？从小到大，一个人在萧门苦练，见惯了血雨腥风，一个人孤零零在外边……直到了皇甫府内乱，嫡庶难分，玉溪坠崖，皇甫逸羽动用一切关系去萧门，最后才找到了寒光，由此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再回到皇甫府……

齐明荷此刻就这般愣愣的看着他。

他也不用一开始，就那般白绫覆眸，装作另外一个人，在这府中开始调查玉溪“去世”的真相，蛰伏在皇甫府里，一直到找到玉溪。

他方才问的那句话，她并没有回答。

皇甫寒光魅眸沉敛，动了动。

而她……自己的爹爹与整个齐家，竟然是将他害得这么惨的罪魁祸首，她一辈子都无法去补偿他！

此刻，默默看了那休书两眼，就这么走了过去，复而拿起来。

她不能帮他分担，反而是他的负担，让他本要承受的东西变得更多。

如果皇甫廉政没有死，整个皇甫府有人主持大局，他也不用沦落在外那么久！真正的皇甫逸羽也不会死……

这样的真相，太过于残忍了！

他方才说的那两句话，她也听出来了，“我这辈子只犹豫过一件事，就是你。”

眼泪溢出，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是我不好……”哪怕是不愿意，但现实是这样子，也不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挖他的伤口。

此时，爹爹与仕瑥哥哥做的事情，连她都没办法理解了……

可是怎么办，不想放弃怎么办……

齐明荷咬着唇不知所措，休书也不拿着了，就这么丢放在桌上。

她终于明白了他失控的那一夜说出的那些话语，还有那些神情，以至于他一直以来的……沉痛，她虽伤心难过，可也就不见得他是开心的，她唯一需要面对的只有他，而他肩负与面对的则是更为沉重的东西。

齐明荷现在只是低着头，她知道事情已经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了，爹爹和仕瑥哥哥显然就是知道这些事的，因为愧对，所以才会去云香山祭拜，这些事儿……所有人都知道的，唯独只有瞒着她。

齐明荷忽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她一直想知道的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到底在她没有见到的背后，他还承受着多少苦痛？

“寒光，对不起。”瑟瑟发抖。

那一刻，在溪园外，他忽然冷了脸……她明显可以见到他的矛盾，他混乱，一下子知晓了上百年的恩怨，知道了亲生父亲去世的真相，知道了他一直将仇人之女捧在手心，日日疼惜……笑得那般惬意情暖，如何对得起死去的那些人？

齐明荷难受的怔怔抬眸，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擦得一手背的水渍，看都不看一眼。

齐明荷咬着唇，果然……她果然还是想得太美好了，如若是有半分假的可能，此时两个人不会站在这里。

齐明荷此刻只是走到了案桌前，咬咬牙。

作为皇甫寒光，这一句话，已经几乎是他的极致。

“如果是别人，我可以一杀了之，可是对你，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

“寒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

原来，去世的皇甫廉政是这般死的，按理说她还得尊称公公……那么说，她就是寒光的杀父仇人了？

血浓于水，终究不是轻易忽略的事。

原来……其中还隐藏着这么多的事情。

她现在的决定，是不留在他身边，彻彻底底的放弃了……要拿着休书走了？

此时房中的气氛怪异，齐明荷只望着前头的休书，笑了一下。

她拿了起来，就这么笑着望着皇甫寒光：“这一次，我可能真的要让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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