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身上有多少伤口么?”
他干裂唇瓣微张,覆在她耳边,低喃。
“几十处……但是,却没有一处是为你受的……我一直都觉得遗憾……”他想起有一次,她沉睡着的时候他无意中看到的,她身上的狰狞伤疤,“现在这个遗憾已经没有了……彤彤,别哭……堕”
这是唯一的一次,他觉得,痛得那么圆满植。
那纤小的人儿握住嘴,滚烫的眼泪透过她的指缝渗出,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她心里始终有道疤,像过不去的槛儿一样,所以哪怕以伤痛为代价,也要给她……想要的公平。
她搂紧了他的脖子,在嘈杂的声音里在他耳边大喊了几句话,头顶的螺旋桨声越来越大,将他们的对话都淹没在呼啸的风中。
她最终还是被拉开了。
直升机上从天而降的担架缓缓落下来,霍斯然痛到昏厥,只觉得闭上眼天旋地转快要支撑不住,掌心里的暖意也远去了……
可是他记得她刚刚说的话。
在漫天云霞覆盖着的荒野之间,天色黯沉,星光浮现,如梦如幻的场景。
“斯然,等你活下来,我们结婚。”
“我等你。”
霍斯然只觉得剧痛穿越脾脏肺腑,命运似是所有痛楚都抛给他一个人承受了,像游一片漫无边际的海,耗尽力气却游不上岸,她却突然以身为岛从天而降,给他抛过了一条绳子过来,引他靠岸。
他此生很少相信承诺这种东西,这是小年轻男女为绑住彼此的信口雌黄,毁了之后只会埋怨自己少不更事。
可他们都是大人了,他信她说过的话,一定算话。
………………
于是,就那样放任自己安心地昏厥过去,闭上眼,蒙上耳,安静地,等待。
*******
中央军区总医院,在这一天的夜晚,将所有著名的外科医师统统召回,开紧急会议研究营救方案。
秦芳容在家里吃晚饭到一半,闻言放下筷子穿上衣服就赶了来,一推开门,先了解病情,在知道病人现在具体情况之后猛然就红了眼眶,但,她明显知道自己医院的水平,想要万无一失地完成手术,那是不可能的。
“砰”得一声轻响,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她发丝为乱,衣服上沾满杂草泥土,淋漓的鲜血染了半身,一只手腕尤其惨烈,还在滴答滴答,以极慢的速度渗血。
“哎,林医师,你不能乱跑……”
“快点回来,我们得帮你包扎呀……”
身后跟着闯进来几个年轻的女护士,脸色焦灼地盯着她看,明显是追着她过来的。
林亦彤却只握着门把问:“……有结果吗?能不能救?救了会怎么样?”
一群人脸色尴尬紧绷地看着她,会议室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副院长助理接起来,“喂”了一声,接着越听越惊喜,眼里冒出希望的光芒:“真的吗?现在?好,我马上跟我们领导说!”
挂了电.话,他一脸兴奋地朝众人说道:“国际医署局那边有消息了,说z国那边有相关病历救活复员的可能,要我们先做好基本的急救措施然后转机到他们那儿去,立刻马上!”
秦芳容一惊:“你确定吗?他们有几成把握?咱们这里这种病例虽然没见过,但离奇的也见过不少了,如果对方没足够的把握我们为什么要冒险?还要飞机飞过去……”
“是专行,”那人解释,“秦姐,那样很安全很快的。而且这已经不是单一手术能解决的,霍首长的情况你看过,伤到的那些器官……”
那人戒备地看了林亦彤一眼,不敢把那种惨烈的状况说出来,“我觉得可信,但我们真的得快点,这样的情况耽搁不起。”
其实他们不说,林亦彤也知道。
她是外科医师,有时候医院里很多恐怖的事,说出来都没人敢信。她见过许多手术中开膛剖腹的场面,见怪不怪,可是在那片荒野之上,看着那个横着割开的伤口,她亲手将那些流出来肠子装作看不见似的给他塞进去时,没人知道,她是什么心情。
“彤彤,
你觉得呢?”秦芳容没办法了,只好回头,像征求家属同意一样,问他。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哪怕知道霍斯然的身体是国家的财产,国家会才去最好的方式去救他,也要知道他唯一“亲人”的想法。
“去。”半晌,她颤声吐出一个字。
“我跟着……”
“不行!”秦芳容一句话打断她,厉眸看着她的伤口,说,“你留在这里接受包扎,然后赶紧去输血,等到你恢复一些了再跟着过来。”
“彤彤你信我吗?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资历比你老,我跟着去,没问题。”秦芳容走到她面前,眼睛一阵泛红,“还有我儿子是他救的,我会豁出命去救他。”
那纤小的人儿在原地僵了好久,终于,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