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末离苦涩地一笑,心里既伤心又绝望,正欲张开手臂,向着那深不可测冷幽幽张着大口的崖底坠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连哲予撕心裂肺的叫声,“末离!不要!不要跳!”
苏末离身形一顿,缓缓地飘转过身,却看到连哲予一脸恐惧惊慌地站在了她身后两三米处,而他的双手仍然将那死去多年早就冰冷僵硬的女子抱在怀里。
好讽刺啊!
他竟然抱着那个女子来救她?
苏末离嘲讽地一笑,“你既然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给一点位置给我,又何必再来牵绊我?”
“不要!不要跳!求求你不要跳!”连哲予机械地重复着,却不曾松开怀里的女子。
苏末离冷冷地说:“对不起。我不会听你的!”
说完之后,她再无犹豫,毅然决然地张开了手臂,如大鸟一般飞在了空中,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崖底俯冲而去......
“不要!不要跳!苏末离!你不能这么可悲!”苏末离大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整个房间已经黑漆漆一片,而原来方才那可怕而又显得极其真实的一切,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她并没有愚蠢地跳下悬崖,用生命去控诉连哲予那古怪而不负责任的行为。
幸好!幸好只是梦!
苏末离‘叭’地摁亮了灯,心有余悸地伸手摸了一把额头,手心里立即冷冰冰湿漉漉一片。
而她的全身上下也是冷汗淋漓,质的睡衣全都被汗水打湿※了,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像无数条冰冷的小蛇在身上爬行,感觉极其不舒服。
她必须摆脱掉这可怕的一切,绝对不能就被残酷的现实与残酷的梦境给打倒!
无论如何,生命都是宝贵的,不容轻易舍弃的!
她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绝对不会做弱者,让自己沦为世人的笑柄!
苏末离快速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趿上拖鞋随意地取了一套衣服便匆匆地走进了浴※室。
胡乱地用冷水冲了个澡,尽管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了,冷水冻得她上下牙齿不住地打颤,可是却成功地刺激了她身体的每根神经,让她原来有些混乱不清的意识渐渐地清明起来。
洗完澡,她换上了衣服,走到浴※室前想吹头发,可是当一看到镜中那憔悴得不成※人行的女孩时,她不由吓了一跳。
镜中的女孩脸色白得泛青,原本明亮如星的眸子不仅黯淡无光,还深深地凹陷了进去,而原本红※润光泽而又饱满的红唇,此时此刻却呈惨淡的灰白色,干燥得还起了一层厚厚的壳。
原本黑亮柔顺的头发,乱糟糟湿漉漉无精打采地垂落在肩头,再没有往日里那飘逸美丽的模样。
总而言之,她整个人给人一种病怏怏惨不忍睹的感觉。
“你太丑了!苏末离,这不应该是你!”苏末离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干涩的脸喃喃地说。
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她突然拿起梳子用力地梳起头发来。
一下又一下,那般的用力,仿佛恨不得满头秀发从头皮上扯拉下来。
她的头发就如此时此刻的她一般脆弱,几下拉扯之后,梳子上,地板上,已经跌落了一地的黑发。
看着梳子上地上那黑乎乎的一团,苏末离一下子就崩溃了,用力地将梳子摔向镜子,只听‘叭’地一声响,梳子跌落在洗脸台里,而镜子纹丝未动,仿佛在嘲笑她的弱不禁风。
苏末离气急败坏地举起拳头一拳狠狠地砸向镜面,终于‘咔嚓’一声传来,镜面四分五裂。
而与此同时,她的手也血肉模糊。
看着那血肉模糊的拳头,苏末离不但不觉得痛,反而觉得心里有种渲泄的快、感。
她对着镜中那支离破碎的面容,冷冷一笑,然后打开水笼头,任由那冰冷的冷水将手上的血液冲洗干净。
她自己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用绷带胡乱地包扎了起来,然后就离开了房间。
找到了老板娘,她云淡风轻地告诉老板娘浴※室的镜子破了,请她帮忙更换一面镜子。
当然,她及时地送上了赔偿金。
老板娘是个慈祥的老太太,看着一脸憔悴,还有包得乱七八糟还隐隐乱出※血迹的手的她,不安地问道:“苏小姐,你吃过饭了吗?如果没有吃的话,不如跟我们一起吃吧?这么晚上,你人生地不熟的,就不要出去了吧?”
苏末离淡淡地一笑,问道:“你们这小镇太平吗?会有人抢劫吗?”
老太太听了,立即像被羞辱一般激烈地否认,“当然没有。我们这个小镇是全世界闻名的零犯罪纪录的旅游胜地。我们镇上所有的居民都是安分守纪的好公民!不仅对自己的邻居友好,还对前来旅游的游人们友好与关切!正因为这样,才会吸引这么多游人前来游玩。也正因为如此,很多人来了便不走了,索性成为了我们之中的一员!”
苏末离挑眉笑了,“这不就得了?既然这里如此的安全美好,那么就算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好了!别担心我了!我走了!再见!”
苏末离笑着朝老太太挥手,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老太太不安地追了出去,看着她孤独的背影,喃喃地说:“我当然不担心有人会抢劫你,可我担心你自己会因为想不开而伤害自己!”
这个美丽而年轻的女孩,脸上写满忧伤与绝望,可是却仍然努力挣扎着笑着,让人看了不由自主地怜悯她担心她。
“哎!上帝保佑她千万不要做傻事!”老太太虔诚地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这才慢吞吞地进了屋。
......................
末离山庄,连哲予此时感觉好多了,说话也利落多了。
华薄义紧皱着眉头坐在他床前,说道:“斯蒂芬已经打电话回来了,说已经找到了末离的落脚点,她就在瑞士某城的某个小镇上,人很好,你不用担心。要不要下令现在就让斯蒂芬无论采取什么手段,也要将她带回来?”
连哲予落寞地摇了摇头,“不!不用了。现在的她,被我伤得太深。现在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如果斯蒂芬用蛮力硬将她带回来的话,她会走极端的。她的个性比过去的末离更要强上十分!她很有着宁为瓦碎,不为玉全的倔劲。现在越对她强硬,将把她推得越远。所以,让她静静地在那呆一会吧!等我的伤好了之后,我再亲自前去跟她将所有的一切都解释清楚吧!到时候,是杀是剐,我都任由她处置!”
华薄义听了,不由叹道:“唉!本来前天听你打电话说你们在一起了,还以为你们这对多灾多难的情侣终于拨开乌云见月明了,却没想到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连哲予苦涩地一笑,“全是我的错!是我太贪婪太愚蠢!既舍不得过去的苏末离,又想霸占着现在的她,我无耻地辜负了她们俩个人。”
“两个人?!可她们明明就是一个人啊!你糊涂了吧?”华薄义愕然地说。
连哲予缓缓地摇了摇头,“不!她们是两个人。虽然现在的苏末离是过去的苏末离的克隆,虽然她们的面目一模一样,可是她们的性格却相差很远。一个经过了岁月的磨难而变得隐忍坚强,敏感善良,对爱有着一往直前的不悔。另一个却是温室里的朵,一直被宠着呵护着没有受过半点伤害,大大咧咧,表面上看起来开朗坚强,可实际上却隐藏着脆弱的一面。对于爱情,她有着果敢狠绝的一面,在她身上,从来就不会拖泥带水!”
想着自从她勾引他失败之后做出的种种行径,当真是果敢狠绝,主意大得很。
他可以对过去的苏末离为所欲为,总是很有自信把握她的心理。
可是现在的苏末离,却总是让他无所适从,只觉得她就如一缕轻风,表面上温柔和眴,实际上却自由肆意得让人无法让她停住脚步,更无法让她可以随着自己的节奏行走。
她们俩是这样的截然不同,可又同时深深地攫取了他的心。
即便是现在,他仍然舍不得放弃任何一个人,尽管他的心早就不受控制地远远飞到了现在的苏末离身边......
华薄义听了,感慨万端地说:“当断不断,必受其害!哲予,如果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的话,那么总有一天,你是必须要做出取舍的决定的。你也知道,爱情是具有排它性的,情人眼里容不下一颗沙子,更何况一个已经死去了多年的人呢?都说活人不跟死人计较,这话说得容易,实施起来却难上加难。要不然的话,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悲剧的发生,是不是?”
连哲予无力地闭了闭眼睛,低低地说:“道理我都知道。可是我现在就是没有办法决定。或许我还需要一些时间,让我可以接受这个事实,可以淡然地跟她说再见,但是具体是什么时候,我真的不知道。”
“唉!你啊,总是喜欢这样折腾自己!好吧!事到如今,逼你也没用。反正你这段时间也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不如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吧!末离,我会令人暗中保护的,你就放心吧!”华薄义无可奈何地说。
“她一向聪明,一定不要让她感觉到有人一直在跟踪她。要不然,她一定会反感得再次逃离的。她向来被我娇宠惯了,如今独自飘流在外,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件辛苦又痛苦的事情,我不希望她不得已地四下※流浪。”连哲予低低地说。
“是啦!一切都依你。我会令他们格外小心的!”华薄义听着莫名地觉得心酸。
“嗯。我只能靠你了。”连哲予轻轻地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华薄义知他现在迫切需要的便是独处,好好思考,于是不再打扰他,自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
昏暗而寂寞的路灯下,苏末离独自一个人行走在寂廖的石板人行道上。
这是一条古老的城镇,人行道上铺的仍然是一块块经过人工打磨过的石头,很有年代感,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正如此时此刻苏末离的心境。
苏末离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经过了一家餐厅,看着那有着明亮而温暖灯火的餐厅,还有那坐在餐厅里,一边大口吃着食物,一边低声谈笑的人们,苏末离这才记起自己已经整整一天颗米未进,滴水未入了。
她需要滚烫而美味的食物来温暖自己冷冰的身体,更需要热情而友好的氛围来温暖自己麻木的心。
苏末离迈着沉重的步伐推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便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孩洋溢着快乐爽朗的笑容迎上前来,热情地招呼着她坐下,并且及时地递上了餐单。
苏末离却并没有接过来,只是说:“上一道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就行了。”
“好。请稍候。”女孩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自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食物就送上来了。
苏末离慢慢地吃着,一边吃着一边听着旁边客人的谈话。
热闹的气氛,美味的食物暂时让她的身体微微地有了些暖意。
但温暖是有限的,她在那里呆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当客人渐渐稀少,当她吃得再慢,盘中的食物也终于吃完的时候,她不得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餐厅。
站在餐厅门口,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又该到哪里去。
反正不会是旅馆。
她不想再一个人呆在那封闭而寂寞的空间了,更不想一睡觉就会做那些乱七八糟的的可怕而伤心的梦了。
她现在什么都需要,唯独不需要的便是冷清、忧伤,还有睡眠。
正徘徊着的时候,她突然看到那餐厅的女孩走了出来。
女孩看到苏末离便热情地笑道:“咦?你还没走?是在等人吗?”
苏末离沉默地摇了摇头。
“没地方去?”女孩像看透了她的心。
苏末离依然没吭声。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酒吧里坐坐?这个时候,酒吧可是最热闹的。”女孩热情地笑着伸出了手,“认识一下吧!我叫丹妮。”
“苏末离。”苏末离终于吐出了几个字眼,伸手与丹妮握了握手。
“你的手好冷,需要喝杯酒暖暖身子。”丹妮友好热情地笑着,“赶紧跟我走吧!酒吧离这里并不远,顺着这条街道直走,拐个弯便到了。那里面既有我们的当地人,更有很多来自世界各国的游客呢!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相信总有一款适合你的。”
丹妮一边走一边介绍着,说到最后,还暧昧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苏末离只是淡淡地看了丹妮一眼,并无反应。
面对她的冷漠,丹妮也并不介意,仍然一边走,一边滔滔不绝地给她介绍着当地的风土人情。
酒吧果然很近,拐过一个街角便到了。
酒吧的门前,早已是霓虹闪烁,人来人往了。
强劲的音乐隐隐地从里面传了出来。
“还有五分钟,便会有大帅哥登场了!我们来的时间正正好!”丹妮一下子便兴奋起来了,不由分说地拽着苏末离的手就向酒吧里跑去。
酒吧里那昏暗暧昧的灯光,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那肆意扭动着身体的男女,仍然让苏末离感觉到有些不适。
但她还是任由着丹妮拉着她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吧台前坐下。
“马克!给我来杯血腥玛丽。”丹妮大喇喇地坐了下来,轻轻地拍了拍吧台,笑着对那性、感而英俊的调酒师眨了眨眼。
调酒师同样地回以暧昧而挑、逗的眼神,然后帮她调酒。
“你呢?你想要喝什么?”丹妮笑着转头问苏末离。
“伏特加吧,不断地续杯!”苏末离对着看过来的调酒师说。
此话一出,丹妮极其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你确定吗?伏特加可厉害得很,一般人根本不敢喝的!”
“我酒量很好。”苏末离淡淡地说。
“是么?”丹妮怀疑地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不一会儿,酒便送上。
苏末离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经由口腔缓缓流进喉咙,慢慢向下,最后抵达胃部,凡是酒液经过的地方,总是燃起熊熊火焰,火辣辣的,正是苏末离目前最最需要的热度。
放酒杯于吧台上,立即便又被加满。
苏末离端起,又是一口饮尽。
“哎!你慢点吧!你酒量再大,这样喝下去很快便会醉的。醉了的话,你便看不到这酒吧最为精彩的部分了,那就实在太可惜了。”女孩伸手摁住了苏末离的手,给调酒师使了个眼色。
调酒师便借口给别的客人调酒,忙碌起来。
苏末离虽然根本对她嘴里所说的精彩毫不感兴趣,但也知道丹妮是真的担心她,所以尽管想大醉一场,可是到底也不好拂了女孩的好意,于是便点点头。
丹妮大松了口气,笑道:“马上这里就会疯狂起来。”
话音刚落,突然音乐停止,而酒吧中央那些疯狂扭动着身体的人们突然静了下来,所有的人毫不例外地朝着同样的方向蜂拥而去。
“来了来了!”丹妮激动地挽起苏末离的手臂也挤入了人潮中。
苏末离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人竟会如此的疯狂,若放在平时,她一定不会凑热闹的,可今天她的心房太空太空,需要其它的东西来填满。
突然一声鼓声响起,原本拥挤嘈杂的人群一下便静止不动了,苏末离能够听到的只是身边人的此起彼伏的,明明想压抑可是却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这时,丹妮在旁边激动地说:“马上你很快就能明白为什么这酒吧里女孩最多,男孩却如此稀少的原因了。”
苏末离听了一愣,往四下里一打量,果然发现自己身边果然全是女人,而男人寂廖如星。
这时,突然人群再次骚※动不安起来。
丹妮拉着苏末离的手用力地往前挤去,沿途引起众人的不满,可是丹妮却用热情爽朗的笑容回应着。
很快,她便带着苏末离挤到了最前面,站在台前激动地轻跳,与众人一起开口倒计时,“三......二......”
苏末离看着女人们激动兴奋的脸,已经隐隐猜到了即将出场的是什么人了。
她虽然鲜少到酒吧那种地方去,但是却从同学的口里听到过有关酒吧的火辣刺激的事情。
比如,某些酒吧,如果尽是女人的话,那么这酒吧要不就是女同的天下,要么就是酒吧里有着极其特殊的经营。
所谓特殊,其实就是为女人们提供体型健壮,相貌英俊的牛郎而已。
从目前这个情形来看,即将上场的或许就是一个有着丰姿神貌的性※感牛郎而已。
苏末离一下子便没了兴趣,正欲挣脱女孩的手离开,这时,却看到一道蓝色的光突然洒下,而那浪漫、神秘的光圈里,不知何时静静地伫立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
他很年轻,有着一头黑亮浓密的秀发。
光洁饱满的额头,被几绺生动的碎发遮掩了一大半。
两道如匕首般的浓眉,微微地蹙着。
浓眉下,是一双清幽而冷漠的眼睛。
秀※挺的鼻翼,宛如是能工巧匠下的杰作,完美无暇。
两瓣薄唇紧紧地抿着,有着最优美的弧线。
苏末离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就如画中走出来的男子,丰神俊朗,飘逸多姿。
他几乎可以与连哲予媲美。
唯一遗憾的是,他的那张脸过于苍白,如冰雕雪塑一般冰冷,虽然距离如此之近,可是却仍然让人有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从前,她总是认为连哲予过于冷漠平静,而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与之相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之。
冷若冰山,忧郁似海。
这是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
奇怪的是,她却再没有要走的心,对于这个男人,她竟然有种既亲切又熟悉,隐约还带着点心疼的莫名感觉。
她没有多想,心想或许是因为他们皆是伤心之人的缘故吧。
男人的出场,不仅没有引起更大的骚※动,反而整个场子突然安静下来,静得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这时,优美而忧伤的旋律响起,苏末离一听,突然就泪流满面。
这是一首周杰伦唱过的歌曲,名字是《烟易冷》,连哲予说中国很多人都很喜欢,他也不例外。
可却是她从前不太喜欢的曲子,总觉得那词太过忧伤绝望。
连哲予偶尔哼起的时候,她总是会跳起来去堵连哲予的嘴。
而今,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的时候,她发现那首歌的旋律与歌词竟与她现在的心境如此地贴合。
尤其是当那歌词从男人冰冷的薄唇里忧伤地吐出时,孤独、忧伤、绝望、无奈,各种复杂的情绪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苏末离的泪水便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再也无法止住。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
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浮图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
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容我再等历史转身
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听青春迎来笑声羡煞许多人
那史册温柔不肯下笔都太狠
烟易冷人事易分
而你在问我是否还认真
千年后累世情深还有谁在等
而青史岂能不真魏书洛阳城
如你在跟前世过门
跟着红尘跟随我浪迹一生
伽蓝寺听雨声盼永恒
当那‘盼永恒’最后三个字唱出口时,苏末离感觉到自己的心就如玻璃般地碎了。
难怪连哲予总是时不时地哼唱着这首歌曲,其实这首歌的歌词词与他的心境是如此的相似。
他对于姐姐的爱情,也是时时刻刻地铭记,即便姐姐死去多年,他也仍然盼着永恒吧?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的。
是她傻,是她被他宠坏了,以这在这个世界上她无所不能!
她就这样傻傻地义无反顾地一头扎了进去,结果把自己伤得遍体鳞伤......
苏末离泪流满面,再也无法呆下去了,那曲子让她心碎让她疯狂。
再呆下去,她害怕自己就真的没有力气再从那感情的沼泽中挣扎着爬出来了。
她毅然决然地转身,就欲从拥挤的人群人挤出去。
可就在这时,人群突然骚※动嘈杂起来,后面的人突然不顾一切地拥了上来,推着苏末离,人与人之间密不透风,让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成功地迈出一步。
尖叫声此起彼伏,差点将苏末离的耳朵震聋。
苏末离皱眉,举手正欲用蛮力推开朝自己拥挤过来的人们,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清脆却霸道的声音,“许诺!今天晚上,你必须跟我走!不然的话,我会令人把你打晕了再抬走的!”
此话一出,众人更兴奋地尖叫起来。
而苏末离听着‘许诺’二个字的时候,突然浑身一颤,只觉得那名字似曾相识,而原本就疼痛不堪的心越发地痛了。
很奇怪。为什么他的人他的名字都给她心痛心碎的熟悉感?
带苏末离前来的丹妮兴奋地叫道:“咱们有好戏看了!”
苏末离缓缓地转身,看着穿着一身黑色紧身皮衣皮裤,浑身上下透着时髦与嚣张的女孩带着几个五大三粗身体魁梧的男人,气势汹汹地冲上了台。
而那名被叫作许诺的歌者却一动不动,眼睛始终盯着自己那放于吉他上的一双白※皙修长得如艺术家般的手,淡淡地说:“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这次是下了决心的!如果你不跟我走,我便会令人把你打晕了抬走!今天无论如何,我都绝对不会让你再走了!”皮衣女孩霸道地说,语气里是不可置疑的命令。
苏末离听了,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她是谁?为什么敢这样嚣张霸道?而且现在是什么社会了,哪里有人这样明目张胆地抢人呢?”
“她叫苔丝,听说是墨西哥最大黑帮头目的宝贝千金。三个月前来这里旅游,在这酒吧里看到许诺之后便留了下来,想尽各种办法想接近许诺,让他喜欢让自己。只可惜许诺在这里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根本就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任何一个女孩。他的眼睛始终要不就是看着远方,要不就是看着他自己的手,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一向自负,美艳动人的苔丝在这里呆了近三个月,也从未成功地让许诺看上她一眼呢!这让她着实恼火。早几天就宣扬他要再不答应跟她走的话,她就会带人来直接把他打晕了带走。我们都以为她是说着玩玩的,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上演了这一幕!”丹妮笑着细细地跟苏末离说着事情的原委,一脸的兴奋与期待。
“她太疯狂太愚蠢了。这样做只会令人反感。”苏末离只觉得这女孩所做的事情着实荒唐得可笑。
“呵呵。实话说吧,如果每个人都像她一样有胆有势有财的话,只怕都会上去抢许诺了!像许诺这样的男子,光是看一眼,便会心碎地爱上呢!”丹妮笑着叹了口气,“可惜的是,我们都不过是普通人,我们做不到。”
苏末离摇了摇头,沉默地不再说话。
心里却苦涩地想,若爱情可以强求可以绑架,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绑架连哲予的。
可惜的是,在这个世界上,爱情是最强大也是最飘忽不定的,它若想留在你身边,你便赶也赶不走,它若想走,你便是献出你的生命也无法挽留它。
她曾经那么死皮赖脸地缠着连哲予,曾经那么卑躬屈膝地求他回到他身边,可是......
想起那地下冰室的一幕,苏末离的心再次痛得厉害。
这时,台上的许诺淡淡地开口,声音清冷得不似人类,“我是个不祥之人,但凡跟我在一起的人,都会遭受到噩运。你跟我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是个无神论者!我向来相信事在人为!我才不相信你是什么不祥之人呢!更何况,就算你不祥,我也不怕!”苔丝骄傲地高高仰起头,没有半点畏惧。
许诺的眸子仍然半垂着,声音依然清冷,“可我心爱的女孩死了,我的心也死了!在她死的那天,我就早就在心里发了誓,这辈子,不会再看任何女孩,更不会再爱上任何女孩,除了她。”
此话一出,原本嘈杂不安的人群一下就静止了。
苔丝也一下子就愣住了。
苏末离听了许诺这番深情、寂寞、绝望而又忧伤的话,也呆呆地愣住了。
心里五味杂陈,复杂莫名,只觉得他所有的悲哀一下子就狠狠地触动了自己内心深处最最柔软的一根弦,他的痛,她感动身受......
整个酒吧的气氛静止凝固了好久,直到许诺缓缓地转身欲离去的时候,苔丝如梦方醒地一挥手,呆在她身后的那几个男子立即蜂拥而上,把许诺团团地围在中间。
许诺皱眉,冷冷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苔丝慢慢地走上前,坚定不移地说:“你知道我想怎么样!我既然说过要把你带回去,那么便一定要说到做到。我才不会把你方才说的那些烂借口当回事呢!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相信终究有一天,我有能力让你看我爱我,心甘情愿地呆在我身边陪伴我!”
许诺的嘴角一勾,嘲讽地笑了,淡淡地说:“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你也带不走我!”
许诺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当众拒绝,终于让苔丝的脸上挂不住了,当即恼羞成怒地一挥手,冷冷地叫道:“我偏不信这邪了!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你们别再傻呆着了!给我把他打晕了扛走!”
听着她这话一出,那包围住许诺的男子就开始摩肩擦掌,跃跃欲试起来。
许诺一个转身,吉它横在了胸前,眸子却始终低垂着。
难道文文弱弱的他还以为他能以一把吉它作为防御工具么?
苏末离看着许诺的动作,情不自禁地皱紧了眉头。
一冲动之下,就拨开人群,跃上台几步走到苔丝面前,冷冷地说:“苔丝!人家都这么明白地跟你说了,他这辈子绝对不会再喜欢任何女孩了,拒绝得这么明显这么绝决,你但凡有点自尊,都该悄悄退走才行!何必老呆在这里丢人现眼呢?”
苔丝被她说得满脸胀※红,懊恼地说:“我做事用不着你来管!你是谁?你最好别惹恼了我!不然的话,我会让人把你这张脸给划了的!”
“我只不过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路人而已!今天这事,我管定了!有我在,就绝对不容许你带人走!”苏末离冷冷地说。
苔丝越发地懊恼起来,对着那几个围着许诺的男人说:“你们别围着他了!赶紧先替我把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疯女人给处理了再说!”
那几个男人听了,便立即张牙舞爪地向苏末离扑来。
早有准备的苏末离沉着冷静地应战起来,一边拳打脚踢,腾转挪移,一边焦急地对着那站在原地一直以又惊又骇的眼神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许诺叫道:“你这傻※瓜,还呆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逃得远远的?难道还想等着别人来抢么?”
她身手虽然不错,可是这几个男人身手也相当不错,不过是几招,她便已经感觉到了很吃力,知道一直这样纠缠打下去的话,一定没有胜算,只想为许诺多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确定他跑得让人追不上了,她也便会见好就收,找机会开溜的。
可没想到,那许诺却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这可真让她又惊又怒。
可是她说的话对许诺来说,似乎一点用都没有。
许诺不仅不走,还失魂落魄地以着极慢极慢的步伐缓缓地朝她走来。
苏末离气急败坏,随手夺下一个男人手里的匕首就朝许诺的脚下掷去。
明亮亮的匕首带着雪亮的光芒从空中斜斜地朝许诺飞去,在一片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中,堪堪地落在了许诺的脚下,成功地止住了他的步伐。
苏末离趁机再次叫道:“别再恍惚了!赶紧给我滚!”
情势已经越来越危急,她已经被那几个男人围堵得捉襟见肘,很是吃力了,而对于许诺的不给力,她着实很生气了,所以明明是一番好意,可是却说得声色俱厉。
许诺却喃喃地问:“你是人是鬼?”
苏末离懊恼不已,见他还不快走,仍然魂不守舍地问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不由没好气地说:“我是人是鬼关你屁事啊!你现在只管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别再在这里让我看着碍眼了!”
“告诉我,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认不认识我?”许诺却仍然魂不守舍地继续着一个又一个让苏末离听着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管我是谁!你赶紧给我滚!”苏末离火冒三丈地再次暴喝一声。
可高手过招,最忌讳的便是心情起伏不定,受外界的干扰过甚。
许诺的一再纠缠让苏末离心慌意乱,火冒三丈,这样一来,就给了那几个如猛虎般凶猛的男人们有了可趁之机,他们一个对视,齐齐地大喝一声,就使出全力纷纷向苏末离全身各处的弱点攻击而去。
苏末离骤然觉得压力备增,正疲于应对之际,那站在一旁的女孩由于恨她多管闲事,竟冲到许诺面前,捡起他脚下的匕首就往苏末离身上用力掷去。
苏末离本来就已经渐显颓势了,根本就应接不暇,又哪里腾得空手来接那把凌空飞来的匕首。
眼看着匕首朝着自己的胸口掷来,苏末离叫苦不迭,心里哀叹,难道自己就要把命送在这里吗?而且还是为了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莫名其妙的男人?
呜呜!她的命好苦啊!
竟然客死他乡!
只怕连收尸的人都不会有!
苏末离这一分心,手下的招式便缓了下来,结果这样一下,便给了所有人可趁之机,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的前胸与后背被人连击了几拳,同时,右脚膝盖窝被人往往踢了一脚,腿一软,她就单膝跪了下来。
男人们一得势,拳头便如雨点般砸下,而那匕首则已经飞到眼前,眼看就要刺入胸口之时,突然一直站立一旁的许诺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而来,手脚齐出,眨眼之间,已经打倒了两三个男人,同时那把匕首被他稳稳地握在了手中,面匕首的尖刃离苏末离的眼睛不过只差分毫而已!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禁不住禀住了呼吸,呆愣愣地看着。
而苔丝也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似乎毫无招架之力的许诺竟然身手如此强硬,不过是眨眼之间,就已经制服了她派出的人马。
同样又惊又骇的苏末离,看着那差点射穿了自己眼的匕首长长地呼了口气,狠狠地瞪了许诺一眼,懊恼地说:“原来你身手这么厉害,倒是我小瞧你了!早知如此,我不该多事出手的!我倒真的是猫捉老鼠多管闲事,皇帝不急太监急了!哎!既然如此,我不管了!你自己处理这副烂摊子吧!”
苏末离说着就呲牙咧嘴地揉着疼痛得快要断的膝盖站了起来,转身就一瘸一拐地下了台,往酒吧后走去。
走出酒吧,这才发现许诺也跟了出来,而丹妮和那几个男人并没有尾随在后面。
她猜想,许诺大概三两招就已经把他们打趴下了吧?
唉!她真的是自不量力,竟然去管一个高手的闲事!
真的是没事找罪受!
苏末离懊恼地顿住了脚步,没好气地问道:“事情已经结束了,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你跟着我做什么?”
许诺不吭声,只是痴痴地看着她,眼睛里有着疯狂的迷醉与刻骨的思恋。
若不是苏末离很确定自己从来就没有见过他的话,她真的会误以为自己是否曾经和他有过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虐恋。
看着许诺那样的眼神,苏末离方才一肚子的气莫名地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心疼。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你长得这样祸国殃民,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到这种场合来招惹是非了。我相信,你一定不是非要靠到酒吧驻唱才能赚取生活的费用吧?所以,不管是为你自己想,还是为别人好,都尽量地低调点吧!否则的话,总有一天,你或许会遇到比丹妮还难缠的主的。到时候,你的运气可不总像今天晚上一样好。你身手再好,可正所谓双手难敌四拳,自己好自为之吧!好了!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在你!不过提醒你一句,可真的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可不想再找麻烦上身了!”
苏末离说完之后,转身欲走。
许诺却突然踏上一步,站在了她面前,双臂一展,低低地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末离,一眨不眨。
苏末离突然有种惊悚的感觉,因为她感觉他的眼睛就如雷达般在她脸上细细扫射,每一个毛细孔都不肯放弃,仿佛要从她脸上挖出什么宝贝似的。
这让她很不舒服,便皱着眉头说:“我听闻你从来不看其它的女人,你自己方才也说过,你的心里只爱着一个女人,而她已经死了。而现在,你却苦苦地纠缠于我,死活要问我的名字,这可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么?难道你的深情是假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要吸人眼球,故意让那般女孩们为你疯狂?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告诉你,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过,很遗憾,我是例外。所以,不要再纠缠我了,我没耐心陪你玩!”
说完之后,她便转身即走。
走了十来米远,果然再没听到身后有他跟随的脚步声,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禁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却看到原地已经没有人了。
苏末离嘲讽地笑笑,心想他果然还是知趣的。
正欲回头,视线却突然在一棵树下定住。
原来他并没有走!
他坐下一颗梧桐树下,因是晚上,再加上枝繁叶茂的缘故,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树的阴影之内。
难怪她看不清楚......
他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脸深深地埋在双膝之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即便苏末离与他相隔那么远,依然能够感觉到他那刻骨的忧伤与绝望不仅深深地将他笼罩,便是自己,也觉得被笼罩住了。
是她误会他了吗?
他其实并没有她想像的不堪?
他追问着自己的缘故,是不是自己和他死去的女友长得实在很相像呢?
正因为如此,他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才会如此的失魂落魄?
才会想固执地追问她的名字?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她方才说的话可真的有些过分了!
想到这里,苏末离再次不忍心了。
想了想,又慢慢地折回到他身边,淡淡地说:“我叫苏末离。”
他听了,立即抬起头来,看到她,脸上却如见到鬼魅般的诡异。
有怀疑,有害怕,有期待......
“苏、末、离......”他微微地眯起眼睛来,似在回忆着什么。
“好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便赶紧回去吧!”苏末离不想去探究什么,她本身为自己的事就烦恼得不行了,今天插手管这档子闲事,更让她觉得疲累了,所以这男人对她各种奇怪的表现她都不想再去探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