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宇文威又是一声冷哼,打破了她的幻想。
“无辜?你真的认为有人是无辜的吗?”
“你什么意思?”
“无甚意思。只是我想问你。若是在大海之上有一艘船,而这艘船就要沉没了,船员想要修复船只继续航行,但是乘客却只想要跳船离开,而船上所储存的木料要么只能修复船只,当然也就只能够维持一天时间,要么只能打造一艘小船载着乘客离开,当然在茫茫大海之上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然后船员和乘客起了争执,双方打起来了,那些材料很快的就被用在内斗之中而消耗殆尽,结果船很快的就沉了,你说是谁的错?”
冷然笑着,宇文威忽然问道。
听到这问题,萧凤不免露出了几分厌恶来,似这种双重选择,她在前世时候看了很多,只是当初也不过是粗略扫过,所以也没在意其中的意义,只是“囚笼困境”还有“博弈”却是记得很牢。
“船员的?”
“因为他们没有抗住乘客的压力,决定修复船吗?”
“乘客的?”
“因为他们企图离开,好确保自己能够活下来的。”
“那船员乘客都有错?”
“只是为了生存,他们何错之有?”
“那双方都有没错?”
“但是你别忘了,船沉了,所有人都死了。”
一番争论,萧凤终究厌恶起来,低声喝道:“你说这个‘沉船之论’究竟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说一下,很多事情不是对错能够概括的。”沉声提醒道,宇文威扫过萧凤。
轩眉紧锁、眉间踟躇,就连双眸之内,亦是透着几分慌乱。
这般事情别说是眼前的少女,便是他久居朝堂、见惯生死都无法找出正确答案,试问这天下又有何人能够解决这所谓的“沉船之论”?
沉思良久,萧凤最终化作一声无奈:“党争一事,当真是无法避免?”
微微一笑,宇文威提醒道:“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昔年六一居士以此语而论朋党之论,然以此观之却是太过荒谬。何为君子?何为小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来。所谓朋党,不过如此。至于君子、小人?不过是自我标榜罢了。你若是将其当真,那就是彻底糊涂了。”
被这一说,萧凤不免念叨了几句:“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哦?”乍听此话,宇文威顿时笑了:“这话虽是粗俗,听着却是中肯。”
“但若是总是陷于这等纠结、争执之中,如何能够成就大事?”脸上现出恼意,萧凤低声问道。
听了几天部下争执,她实在是厌恶了,只想要寻找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彻底解决这种事情来。
然而在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萧凤也明白这种争执、党争之论实在是难以断绝,甚至于比驱逐蒙古还要不可思议。
宇文威低声说道:“所以你要决定,而这种事情只有你能做出决定,别人代替不了你,也无法取代你。当然,你也可以放弃,但是你也应当知晓你若是放弃,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你还想说什么?”被这一说,萧凤更觉眼前的老家伙当真是令人恼火。
若说戳人伤疤,没有人比这厮更厉害。
就这种性格,也无怪宇文威会被那南宋朝廷所排斥,以至于沦落到现今的状况来。
对话至此,宇文威这才露出一丝关心,低声说道:“烟花易冷人易散,你须得仔细注意自己的部众,莫要到时候事情发生后方才后悔。毕竟就目前赤凤军的状况,只怕是不太好啊。”
“你是说,我军中会有状况出现?”神色一怔,萧凤低声问道。
“没错。”宇文威点点头,声音刻意压低,提醒道:“你也看出来了吧。而他们若是不及时处理的话,只怕会引起一场灾祸。所以你,还是多多留心,切勿轻信他人。”
“我明白了。”
随口应道,萧凤旋即起身,却道:“今夜之事,切不可和别人诉说,知道了吗?”言罢,已然是转身离去,于月华之下更无丝毫踪迹,仿佛她之前便不曾出现在这里。
“这是自然。”
坐于石座之上,宇文威忽的笑了几声,旋即就挑起灯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