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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92中 一路颠簸回光返照 弥留之际神

第271章 92中 一路颠簸回光返照 弥留之际神游天外

腊月二十九下午五点,包晓星收到桂英的短信,知她要带她哥回家,回复消息后女人在家里转来转去有些手忙脚乱。桂英她二哥很早去了医院,这次这么多人忽地回家,想必家里吃的用的不充足。一番思量,包晓星收拾了几捆大葱、两篓白菜、一篓白萝卜、一大卷干粉条、一桶生油还有她前天刚做的白馒头、豆腐包各搬了一箅子,东西搬完好她准备开着小三轮去马家屯走一走。晚上七点,万事俱备,包晓星将儿子托付给维筹,自己开车刚出村,被人拦住了,说是不让出去。

“我割豆腐呢也不让出去!”晓星坐在车座上,双手搓着车把说。

“割豆腐也不行!我叔(指包家垣村长包棣通)说了,任何人来也不让进,出去也不行。”

二十多的小伙子刚从外面回来,被分配在村头守着,晓星好说歹说愣是不让。自己多年未归,也不知谁家小伙儿这么拗。开车回到巷子里,停在自家门口,晓星犯难了。桂英遇到这等大事,她不能不去看看。正愁着手机响了,是一个名为“段家中学八四级一班同学会”的微信小群,里面拢共八个人,其中半数常常不吭声。微信群是包晓星回家后才建起来的,群主正是康鸿钧。

“我铺子斜对门是家卖瓜子的,现在镇上没人了,老哥家上千斤的瓜子压着卖不动,你们有人要吗?成本价,一斤三块钱!差一点的两块五块,还有五块一斤的大瓜子!”

晚上七点,康鸿钧率先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此消息一发,群里瞬间热闹起来,连平日不漏声色的老同学也出来打听。

“生的熟的?”老同学李建文问。

“肯定是熟的呀!大过年卖生的?你咋想的呀老李?”康鸿钧发语音调侃。

“有五香的白瓜子吗?”老同学马嘉禾问。

“有!五香的最多了。”康鸿钧回复完,不忘发了几张现拍的瓜子图片。

“给我留个十斤,不不不十五斤,五香的,白瓜子!我今年还没买瓜子呢!”赵炳文发语音。

“行,我记在纸上了。还有人要吗?”康鸿钧问。

“焦味儿的有吗?我要个五斤焦、五斤五香的。”

“有呐,记下了。”

“现在村里不让进出,你们咋买瓜子呢?”晓星忍不住进群询问。

“刚说了,老哥开着三轮车去村里送。”康鸿钧喜出望外,终于等到晓星发言了。

“我们村不让进出呀!”

“是这样的,卖瓜子的老哥不用进村,你也不用出村,在村口付了账拿了货就成。”康鸿钧解释。

“这样啊……那卖瓜子的咋能出来呢?”

“镇上没限制呀!镇上主干道的商铺可以自由进出,主要是周边好些小村子没有菜市场,好些人过春节买菜买肉还得去镇上,所以镇上的几排商铺没有f。咋了,晓星你有啥问题吗?”鸿钧关切中打听。

“我……诶鸿钧,你能问下卖瓜子的大哥,他能帮我带些东西去马家屯吗?”晓星着急。

“行,帮你问问,等会啊。”

没多久康鸿钧打来电话,晓星也不客套,直接说了自己的难处,谁料康鸿钧热心又多情,半个小时后直接开车开到了包家垣村口。到村口后康鸿钧给村长包棣通打去电话,村长亲自出来迎接,而后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包晓星家。事出着急,晓星来不及客套,赶忙将东西搬到康鸿钧的车上,两人十来分钟后开车到了马家屯。

到了桂英家巷子里,鸿钧停好车后为晓星开车门,一出车只见桂英家里里外外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门里门外挤满了人,全是马村长家的前后街坊、远近亲戚。晓星还当家里没人所以提前过来等候桂英,没想到慢慢朝门内走去,竟发现二三十人窸窸窣窣来来往往——有打扫卫生的、有低头议论的、有看守火盆的、有清理客厅的……

“诶这是谁呀?”刚从渭南市回来的老四马兴波指着走在前的包晓星问。

“康总,你咋来了呢!”老五马兴成见大人物光临喜不自胜,大步上前握手。

“原来是马村长家呀!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咝诶……那个我送我朋友过来,她来看……诶兴成啊,你大伯家是怎么了?”康鸿钧握着手将朋友马兴成拉到旁边小声探听。

“我是桂英她朋友,我一直在深圳的,刚回来。”包晓星环顾人群,怯生生走跟前跟老四说话。

“你是不是包家垣的?”马兴成略有耳闻。

“是,是。”

“哦那对咯!我听我英英姐提过你,你俩小时候就要好!我是她兄弟兴波,我姐还没回来呢,他们在路上呢!”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不让走动吗?咋家里这么些人?”晓星视线划过众人尴尬地问。

“哎……多数是邻家的、自家屋(堂亲)的,有个别是外村的,不来不行呀!”老四摇头。

一番寒暄,晓星将车里的东西卸了下来抬到灶上,随后与康鸿钧、桂英家兄弟坐在了一处火盆边,边聊边等桂英兴盛一众人。素昧平生忽然相逢,相逢便是缘分。

这头的马家闹闹哄哄人来人往,几乎整个马家屯都在打听马兴邦的死活、马桂英何时回家、女婿回来了没、车祸有多严重……那头的马兴才领着司机刚出了西安,被市外的交警拦下了。好在大车证件齐全,可来回交涉费了不少口舌耽搁了不少时间,惹得马建民一老头大冬天地下了车也跟交警在寒风中掰扯。

致远和兴盛也下去了,大车后车厢里只剩下了马桂英和她大哥,俯视大哥喉咙里插着一根粗管子喘不上气,嘴里啊啊地无声叫,桂英心疼又麻木,忍不住在大哥耳畔又叫了几声。

“哥?哥!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哥……”

微弱的橙光下,马桂英凝视大哥的头动了几下,又叫了几声,还拍了几下大哥的肩膀,可这次大哥没有反应。女人有些失望,继续坐在车里发呆神游。

“哥?哥!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哥……”

马兴邦听有人在呼喊,频频回头,迷糊中不知这人是谁、声在何方,只晓得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俯视自己,惊恐至极,自己的肩膀在哪里呢?兴邦使劲眨了眨眼睛,重新打量自己,只见自己的双肩往下沉,双臂往下沉,双腿亦往下沉……他好像把自己的肉身分解在了大地上。他脸上的肉往下流淌,喉咙和生·器被大地拆解,腹内的五脏六腑朝八方游去,他双腿白色的骨头化成白色的翅膀飞向南天和北天……周身轻盈,鼻息畅通,额头多年的淤积渐渐疏散,十指不复存在。他慢慢地深呼吸,觉察到自己的颈椎和肋骨被大地吸食,骨头正在溶解,溶解成碎块、粉末、黑土……

他是一块土疙瘩,沉甸甸的;不,他是一棵空心草,轻飘飘的。他是穿行在油画里的幽灵;他是远方传来的笛声。他是夏日的水流,从天上而来,渗入地下,一直流、一直渗……他被土壤包围,温暖实在的土壤紧紧地裹着他,像母亲裹着婴孩一样。

地球是一个巨大的天坑,他睡在坑底,最深沉的坑底。他的灵魂渗进了一块最古老的水晶石里,母亲的爱也在藏在那里。他挣脱时间,不生不死,长青不老。他是远方闪烁的星星,拥有永世的自由和光芒。他行走于既宏大又狭小的地方;他悬浮于既吵闹又寂静的空间。

死灭,是安宁的。

时间消失久矣。

他既僵又死。

他为此哭泣。

因为他看见自己的生命之河又短又小、又黑又浊。

风吹走了他留在大地上的毛发,他被路过的人踩来踩去,他成了僵死的榕树叶。

死亡,不过如此。

他的眼睛还能感知到光芒——橙黄灯泡发射出来的微光。天幸,这个人此时此刻竟有所思。

马兴邦有所期待,期待有人来拯救他,救他脱离僵死之境,期待有智慧之人诚挚地告诉他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哪怕他的存在不那么重要不那么光鲜,但也有胜于无。

如果他一睁开眼便生出信念,即便苦修余生或自我牺牲,他心甘情愿自在其中。苦难成就的伟大,多出于背后强烈的意志。没有意志、执着、远见、博爱、信仰或者强烈的欲望,谁能忍受这世间的平庸之苦?

脆弱的生命即将陨落,冥冥中马兴邦在等待一个奇迹——一阵巨响,一道刺光,一次跌倒……哪怕是重伤或者一记耳光也可以。

马兴邦在呐喊,在地心呐喊。他靠近地下河吸取力量,他挣扎着上浮到地面,他扑腾着下沉到地心——他想方设法拯救自己。

他不甘于此。

清澈无尽的泪如雨而下,在拯救他的生命之河。他的灵魂掐断空心草,爆破土疙瘩,撕碎油画,堵住笛管。

他唤来自己的脊椎和肋骨,那骨头里带着大地的力量;他召唤自己的肉身,那肉身潜藏着来自大地的蓬勃;他迎回自己的双腿,那双腿因为飞翔变得健壮有力;他用自己的双手,将自己的肩膀、双臂和双腿重新安在他那残缺的残体上,他吸食最后一口来自地下的力量……看哪!他的生命之河重新汩汩而流,像玄妙恢弘的音乐,悲哀、缓慢、沉静却富有源源不断的力量。

马兴邦穿上肉躯,变成一个崭新的自己。他打望这视网膜里的乾坤,一切如旧……一切如旧!一切如旧……天还是天,地还是地,芸芸众生依然芸芸。

他走过一间手术室,手术室里有人正给他的颈椎做激烈的手术,他的身子颠颠簸簸挣扎呼喊;他路过一处隧道,隧道的灯光投射着宇宙的星光,他欣赏着点点亮白一笑而过;他看见大树在街上行走,走累了站在路边叹息发颤;他看见一群狗说着人话争吵,那声音陌生而熟悉;他路过一面墙,墙上镶嵌着人类的器官,偶来的蝴蝶正在啃食人类残留的细胞;他趟过血粼粼的小溪,看见溪水中现出人脸却没有人身;他听到地里的稻草堆在说话,稻草堆上搁置着狗头和鹿头;他来到一处大洞穴跟前,看见蚂蚁大小的人们正在交配,同一时间数万只小人在用力交配;他去到骨头堆积的山上,山上铺满了黄金,黄金上流淌着天上来的声音;他张开双臂,不防备自己被一阵风吹起,身体好似气球,轻轻地在风中飘浮……身体的沉重分散于大地上,兴邦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盈和清醒。

飘飘而上,马兴邦沉浮于宇宙之中,才懂何为“量无穷,时无止,分无常,终始无故”的境界。下方乌黑色的是地球,眼前湖蓝色的是宇宙。没有缝隙的广袤石山是地球上最偏僻的地方,石山上没有动物亦没有植物,那儿寒冷、高峻,但那里是距离宇宙最近的地方。有生之年,第一次看见宇宙,从此审视地球之人、微茫人生心境竟大不相同。

也许宇宙真是上帝七天创造的,也许宇宙是无尽轮回的永恒存在,也许纷纷扰扰的大千世界不过是梵天的梦境衍生,也许银河系与细胞核一样存在于某一个无量大的神圣体中。

眨眼瞬间,他依稀望见了未来的地球——溪水干涸,河水退位,海平面下降了数百米。那时候的地球变大了也变轻了,人如黑云一般涌动在地表。那时候的地球转得更快了,距离太阳更近了,温度更高了……

当眼睛转动时,整个宇宙也在转动。气流推着兴邦去到了一个被蓝紫色或土黄色气体包裹的地方。兴邦不知此地何处,心念一转刹那之后,他穿上了厚重的白色宇航服,在月球上独自散步。他被弃之于此,没多久,孤独者欣然接受了这一事实。月球本身漆黑一片,到处是土坑,兴邦摩拳擦掌,计划在大坑里载大树、小坑里栽小树,每棵树上挂上彩灯,这样地球上的人某一天开发到月球背面时,会想起他有生之年在这里的耕耘。他打算余生之年在月球上种满各色树木,最后在大限来临之前将自己埋在某一棵最爱的大树下。

遽然大变,马兴邦被一只漂亮的大凤凰带到了北极。极目远视,冰雪与天空浑然一色,茫茫中他一人在北极无边的冰雪上行走,他很清楚自己此刻正漫步于天堂之上。夏天的时候,极地有了海浪,整个半昏半晓的世界只他一人,连动物和细菌也没有。送他来此的凤凰不知何时匿了踪迹,留他一人赏识天之广袤、人之卑微。那段时间兴邦自在地游泳、冲浪,仿若自己是整个地球唯一的看守者。何其孤独,何其浪漫。孤独难耐的时候,他会不发声地张嘴跟海水谈心、跟天空对聊,他们聊过生死、聊过生存、聊过生命。回音告诉他,无论在哪里,孤独的人永远孤独。

不知道游行了多久,马兴邦又累又渴、喉咙肿痛,每当疲惫脆弱的时候他只想回到初始的地方。

“哥?哥!哥……”

马兴邦听到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好像在他的耳畔,他频频转头总找不到那人在哪里。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马兴邦浑身一震,意欲睁开眼,奈何怎么也睁不开。他使劲力气眨眼皮、睁眼皮,身体依然无动于衷。他想用手揉一揉眼睛,为何他感知不到自己的双手?他的双手在哪里?他的双脚在哪里?他被人绑架了还是被人迷晕了?马兴邦的头一直在微微地晃动,他已经无法驱使自己的肉体。

“哥?哥!哥?哥?……”交警放行以后,马兴盛重坐进车里,发现大哥的眼球一直快速转动,于是上前呼唤,引得桂英、致远也跟着叫。

兴邦听见了,可惜睁不开眼。他想起了那声音,他分辨出是兄弟跟妹子妹夫在身边,他动不了,大脑温柔地笑了。马兴邦开始回忆自己缘何置身于此。他记得他要回家去,回家取一样特别重要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又忘了。途中他在一段斜坡上滑落了,路边人伸手来救他,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没错,正是爱人青燕。

青燕见他受了伤,在边上问寒问暖的,兴邦觉着无碍,起身拍了拍尘土,兴奋地拉着青燕往前走。

“我们去哪儿呀?”

“跟我走就成!跟我走就成!”

一路上燕子不停地问,兴邦只管拉着她走。他也不知他们将去哪里,只是笃定他会带她去到一个幸福的去处,去到一个没有忧伤和矛盾的地方安居。两口子途径一片菜地,金黄的油菜正逢怒放,愉悦了两人的双眼。后来他们去了莺歌谷,兴邦带着燕子领略莺歌谷独特的四季之美。离开莺歌谷时,燕子乏力爬不了坡,兴邦喜滋滋地拉着心爱的姑娘出谷。刚一出谷,瞅见两孩子皱着小眉怒视他俩。

“妈,回去!”大孩子生气地冲着青燕凶。

“嗯?”兴邦愣住了,不知青燕何时生下了这个男娃娃。

“这是我娃儿!两个都是!”青燕指着两孩子面露难色。

兴邦痴呆,盯着两孩子难以置信。

“这些年你去哪了呀?我等你等了好多好多年,一直等不着!”青燕转身流下了泪。

“我……我在……”马兴邦语塞,刹那间他也想不起来自己这些年去了哪里。

“妈,回去!我爸等你呐!”七八岁的老二凶巴巴地催促。

“回!回!这就回!”

燕子点头,回望兴邦满眼为难,两脚不知不觉朝孩子那边挪去。这一别,即永生。一段情沁人心脾,再回首忽阴阳两隔。兴邦望着他们一步一步离开,揪心得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双眉紧皱,紧皱。他还没有尽情地放肆地爱,便失去了他此生的唯一。何其悲愤!兴邦站在崖边瞭望莺歌谷的冷清,在冷清的谷底他看见了冷清的尘世、冷清的自己。

她已结婚作人妇,她已生养两儿子,她已是别人的人了……说不出的痛在胸口发作。马兴邦再回头,青燕已远去三十年。往事浓稠,他却苍老得端不起杯子抿一口。时间早遗失了他俩,他却对她念念不忘。只好,他只好空荡荡地坐在莺歌谷边上,好像丢了半条命一样。

没多久落芳华来了,她依然窈窕依然妩媚,只是老了一些。芳华微笑着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将头靠在他肩上,陪着他静静地看夕阳晚霞。

不知过了多久,兴邦回到厂子里忙活,忽然门卫的老头说门口有个孩子找他。正维修机器的马兴邦一身黑油地去厂子门口找人。老远瞅见一姑娘,七八岁的样子,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那丫头是自己的娃儿,两脚快步上前,走近以后发现模样又不太像,好像是妹子家女儿漾漾,但他心里早认定是自己的小孩。兴邦放慢脚步,游移不定,凝视中挪不开眼。刚走上前小丫头咯咯笑地跑了,转身消失在工厂周边的玉米地里。兴邦小碎步跑出去追,想喊她的名字,一时竟记不起自己的姑娘叫什么名字。他愣在原地,痛心不已,彷徨无助,担心小孩出事,同时恼恨自己记不起孩子的名字,一声叹,鼻酸泪目。

如此磨蹭了大半天,最后回到厂子里时,父亲也在。兴邦条件反射地提起一颗心,缓缓走上前跟父亲打招呼。父亲一开口便开始斥责他、批评他、嗔怪他……兴邦听着老头絮絮叨叨地责骂走了神,转眼遥望天空时,天上正有一只五彩的大凤凰朝他飞来。他心下大喜,盯着凤凰的大眼睛希望凤凰能捎他飞一段。凤凰会意缓缓落地,他爬到凤凰背上,留下父亲一人忧伤地望着他。与其两两相看两两生厌,不如悠悠远去,留些好的念想便了。

兴邦当然不舍父亲,奈何人间悲伤哀凉,他徒留无益。韶华易逝,不如潇洒。他曾听人说,只要离开了人间,那便离开了地狱。一切决定好似前世注定,他身不由己。人们曾说,哪怕是一个人的天堂,也比人间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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