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贺佐看着躺在病床上,淹没在一片白色海洋里的贺潞安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孔时,他的手握成了拳头,松开了在握紧。
整整三天了,贺潞安竟然没有在醒过来。
医生说了,那天贺潞安被送进医院来的时候,血压是惊人的高,万幸是先破裂的是鼻腔的血管,而非脑内的大动脉。
有惊而无险,贺潞安现在只是失血太多,身体虚弱而昏迷,多休息是可以醒的,但是医生还是告诫,最好拿掉孩子,因为随着孩子的长大,贺潞安只会面临越来越危险的境地。
贺佐知道,拿掉孩子,这跟贺潞安是没得商量的,所以当他决定,趁着贺潞安昏迷的时候,就那么悄悄的拿掉她的孩子,可是这个计划遭到了医生的拒绝。理由是,贺潞安现在身体虚弱得简直无法承受任何最简单的手术。最起码要等人醒过来后,心平静气的调养一段时间。
所以,贺佐也知道,等贺潞安醒来,拿掉孩子,那更是天方夜谭。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真是个该死的孩子!贺佐手握紧了拳头,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诅咒道。
咔嚓----
病房的门被轻轻的推开来,贺佐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斯言带着红通通的眼睛走了进来,站在了贺佐身后,低声道:“贺先生,贺老太太今天来了三次电话询问小姐过得怎么样,太太很激动,一直追问小姐为什么接不了她的电话,看来是瞒不住了!
“该死!”
贺佐捶了一下额头,一想到有心脏病的母亲知道她当成女儿般疼爱的人,现在躺在医院里整整三天时,会有什么反应!
铃----
斯言手中的电话再度响了起来,她一看又是贺老太太的电话号码时,她抖了一下,看着贺佐问道:“贺先生,该怎么办!”
“你!”贺佐吸了口气,拿过了斯言手里的电话,接起电话,放缓语气道:“妈,我听斯言说,你找潞安,找得很急?”
“对,潞安到底上哪儿去了,为什么我打她电话一直没接通,让斯言找,又找不出来?”贺老太太焦急的语气如同连珠炮一样传了过来,让贺佐忍不住捏了一下眉心。
“妈,潞安手机坏了,加上今天又出去开会议,等她回来了,我让她给你个电话!”贺佐只能强装心平静气的说道。
“贺佐,你少骗我,z国的新闻我都看了,潞安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很不好,她的身份和经历竟然让记者写得那么不堪!”贺老夫人担忧加愤愤不平的说道。
贺佐强压住情绪,他慰藉母亲的火气:“妈,你别看那些胡言乱语的新闻,那都是不实的,潞安现在很好,她非常的好,就这样,我很忙,等有空在给你电话!”
留下这么句话后,贺佐急忙挂了电话,他怕他在说下去,会忍不住的说出全部,因为他骗谁都可以,却唯独不会去欺骗自己的母亲。
“贺先生。。。。。。!”斯言小心翼翼的接过贺佐递上来的手机,接触到贺佐杀人的眼光时,斯言急忙垂下脑袋,她知道,贺佐又要教训人了。
果然,贺佐指着斯言,忍无可忍道:“斯言,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我让你跟着潞安,是因为你平时做事懂得拿捏分寸,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可你看看你现在都做了些什么,我千叮嘱万叮嘱,要你一定要注意潞安的情绪,可是你都做了什么,你竟然由着潞安胡闹,帮她安排去见孟润曦!”
“我错了,对不起。。。。。。!”斯言低着头,难过得眼泪再度冲出了眼眶,这三天来,她都数不清被贺佐指责了多少回,那天贺潞安流着血昏迷在路边的时候,她有多害怕,谁能知道!在送潞安来医院的全程,她几乎整个人都颤抖得站不住脚。现在贺潞安已经昏迷第三天了,她很心疼,也很担忧!
“如果你不是斯管家的女儿,换成别人失职让潞安变成这样,我一定杀了她!”贺佐他控制不住原本就不好的情绪,而大声怒吼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斯言低泣了起来,这个时候,她这个出气筒也只能这样了。
“啧,你哭什么!”看着斯言愧疚的脸,满是泪痕的时候,贺佐的语气有点软化。
佐哥哥,你好吵----
忽然一句虚弱的声音从贺佐和斯言身后传来时,这原本,一个喋喋不休的指责,一个委屈哭泣的人,顿时都平静了。
贺佐率先反应过来,他转过身,看着病床上的贺潞安虚弱的睁着眼,正看着他和斯言。
”小姐,你醒了。。。。。。!”斯言捂住了嘴,因为激动,眼泪不断的滑了下来。
贺潞安虚弱的看着斯言,她无力的对贺佐说道:“哥哥,不是斯言的错,她劝过我,不要去,是我硬要去的!”
“不,小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斯言惭愧的说道,如果那天,她坚持,那么也不会出现这些事。
“好了,好了,醒了就好,斯言你还呆着干什么,快喊医生!”贺佐忍不住再次朝越来越迟钝的斯言怒吼。
“对,对,找医生!”斯言被贺佐这么一吼,才惊醒,急忙拉开门就往外走。
不一会儿,一群医生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围着贺潞安做了一通检查,而这时,贺佐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贺佐拿出手机一看,脸色变了变,转身示意医生安静之后,才按下接听键:“妈,我刚刚不是说了,潞安没事,她很忙!”
“我不信,我总是很不安,她一定是出事了!”贺老太太的声音冲了过来,让贺佐的耳膜都在震动。
“妈。。。。。。!”贺佐正说着,可他看到贺潞安示意他将电话拿给她的时候,他改口了:“好吧,妈潞安回来了,你自己跟她说吧!”
贺潞安接过电话,调整了一下语调,尽量用力的说道:“妈,你找我?”
“潞安,真的是你?”贺老太太的语调里有着担忧。
“是我啊,千真万确!”贺潞安有点调皮的说道。
“你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呃,没有,最近比较忙,嗓子疼!”
面对贺老夫人的疑心,贺潞安轻而易举的糊弄过去了。
“潞安,z国最近的新闻我都看见了,那些记者怎么能这样写你!”贺老太太激动的说道,那些报刊杂志不仅将贺潞安描绘成了一个不止廉耻,为了钱财而不惜出卖身体的女人,更是指责她之前破坏雅昊思和孟润曦的婚姻。
贺潞安有点难受,但她还是强装平静道:“妈,没事,他们要怎么写就怎么写吧!”
“潞安,你是不是很难受,声音都变了!”贺老太太敏锐的感觉到事情似乎并非那么简单,而且潞安的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虚弱。
“没事,我没事,记得我答应过你的,等这些事情有了定论之后,我会好好的会去陪你!”贺潞安莞尔一笑。
“可是我怎么都觉得很不安!”
“妈,不说了,我要开会了!”
贺潞安没有接贺老太太的话,而是直接的挂断了电话。
贺佐嘘了口气,示意在一边等了许久的医生可以说说贺潞安的情况。
“贺小姐醒过来,基本都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还很虚弱,需要注意休息!”医生简短的说道。
贺佐松了口气:“那就好!”
可事情似乎没有那么完美,医生继续说道:“介于越来越攀升的血压,因为怀孕,所以能用来控制血压的药效果并非很好,现在最好的问题就是清除病源,也就是说终止怀孕!”
“不可能!”
贺潞安一听到医生这么说的时候,她的脸色顿时煞白。怎么可以,怎么又可以提起拿掉她孩子的想法,她不会这么自私,为了自己而伤害孩子。
“潞安,别激动!”看着贺潞安这个样子,贺佐又点心惊胆战的劝解道。
“虽然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我们给出最肯定,最好的治疗办法,而执行与否,还是你们自己定夺!”医生留下这么句话后,就出了病房。
“我不能杀了自己的孩子啊,我死都可以,但孩子绝不能有事!”贺潞安惶恐的看着贺佐。
贺佐叹了口气道:“潞安,别任性,孩子等以后你脑袋里的血块清除掉了,在怀不迟!”
“不,我没有那样的机会!”贺潞安尖叫道。
“好好,你先别激动,当前的问题是你好好的养着!”看着贺潞安激动万分的样子,贺佐只能先退步下来。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人人都劝我杀掉孩子,这怎么可以,就算这样做,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贺潞安抱住了自己,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无声的哭泣了起来。
------
贺潞安醒过来后,在医院观察了一个星期后,她就迫不及待的提出回自己居所休养,因为留在医院,以及面对整日对自己孩子虎视眈眈的贺佐,贺潞安感到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还没出世就周身危险环绕。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雅昊思的案子真的要开始了。
贺佐又点无奈的答应了,这几天他只要一开口提到孩子的事情,贺潞安就情绪激动得他不得不住口。
贺佐觉得非常的无力,在商界面对强劲对手时,他能丝毫不留情,态度强硬的决定一切,可面对贺潞安,他的铁面无私,竟然毫无用武之地!
斯言忙前忙后,的看着两个互不说话的人,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之下,她绝对的不敢开口多言。
前阵子的出气筒日子,她不想在重复一遍。
“斯言,你好了没有!”贺佐坐在沙发上,拉起西装袖扣,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低沉说道。
“好,好了!”斯言有点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好了就走吧!”贺潞安也开口说话了,并率先朝门口走去。
“我扶你!”
从沙发边经过的时候,贺佐看贺潞安走路还飘乎乎的样子,他实在是忍不住,打破了冷傲的表情,伸手拉住了贺潞安的手臂。
“不用了,谁知道,你是不是会把我扶进手术室!”贺潞安冷淡的说道。
“你。。。。。。”贺佐被呛了,可他也无可奈何,他从来都没有发现,他除了自己的母亲外,竟然还会如此宠溺着另外一个女人。
“不安好心,斯言,我们走吧!”贺潞安没有理会贺佐,招手唤来身后尴尬不已的斯言,走出了病房。
“该死!”
贺佐看着贺潞安娇小的背影从自己的身边高傲的略过,他忍无可忍的吸了口气,用手拍了拍自己生疼的额头。
斯言回过头正好看见贺佐的这一幕,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贺佐在商界铁手狠毒出了名,可到了贺潞安这里,怎么跟铁手打在上一样无力,要是拿出前几天骂她的那种力气,贺潞安早就被贺佐掐死了。
回居住的酒店的一路,车内一丝声音都听不到,斯言做如针毡的开着车,从后视镜里,依旧可以看出贺潞安有意和贺佐隔开距离。
将车停进了酒店停车场的时候,斯言舒了口气,她总算是可以逃离那种尴尬气氛了。
贺潞安下了车,没有理会贺佐,自己一个人朝电梯快步走去。贺佐阴沉着脸,跟在她的身后,在电梯门快关上的瞬间,闪身跟了进去。
“别跟着我!”贺潞安冷冷的说道。
贺佐咬着后槽牙,腮帮子有点发硬,如果不是顾及她的情绪,他扛都要把她扛进手术室。拿掉孩子,这件事必须执行,因为关系到她的命,为什么她就要这么任性。
叮----
电梯到达了顶楼,缓缓的打开来,贺潞安率先走出去,并加快了脚步,想要甩开贺佐。
划开门锁,贺潞安打开门,闪身进内,想要关门的时候,却被贺佐的手阻止。
“你干什么!”贺潞安一边想要将贺佐推出去,一边怒喝。
“潞安,别任性,你必须听我的,听医生的,拿掉孩子!”贺佐轻易的推开门,一边抓住了贺潞安的手臂,他在也不任由她任性下去了,他的态度必须强硬。
“不可能,你凭什么要我听你的!”贺潞安想甩开贺佐的手,却怎么也甩不掉,只能尖叫。
“凭什么,就凭你现在叫我一声佐哥哥,我就不能让你拿自己的命去赌一个还什么都不是的细胞!”贺佐死盯着贺潞安怒吼道。
“他不是细胞,他是我的孩子!还有,我留下他,不一定会死的啊,医生也只是说有可能而已,你知道有可能着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吗?”贺潞安红着眼圈辩驳着。
贺佐无可奈何道:“潞安,你是不是漏掉了医生说有可能着三个字前面的那个及其危险四个字!”
“我听不到,我什么都听不到”贺潞安尖厉的叫嚷。
“不要在任性了,我求你!”贺佐抓住了贺潞安的手臂,而贺潞安因为怕贺佐跟之前雅昊思拿掉她孩子时的那样态度强硬,她惊恐的挣扎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听到了没有!”贺潞安保护孩子的母性似乎全面发挥,张牙舞爪的朝贺佐又抓又打。
就在这闹剧越演越烈的时候,似乎有人因为听得二丈摸不着头脑,并且也看不下去了的时候,愤而怒吼:“你们闹够了没有!”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贺潞安和贺佐几乎同时停止了拉扯,也同时向一个地方看了过去,脸色顿时同时一变。
“妈。。。。。。,你怎么在这里!”贺佐率先反应了过来,松开了贺潞安的手臂,连忙整理了一下因为拉扯而乱了的西装。
贺潞安急忙稳住了情绪,看着贺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愤怒的看着他们两人时,她不由暗暗叫苦,刚刚开门的时候,顾着跟贺佐闹,竟然没有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人。
贺老太太一眼就看到了贺潞安清瘦不少的脸庞和惨白的气色,她内心一抖,继而对着两人道:“很好,现在你们竟然联手来骗我了!”
“妈,你过来了,怎么连个电话都不给我!”
听到贺老太太这么说的时候,贺潞安尴尬的怵在原地,而贺佐连忙迎了上去,和贺老太太聊天。企图分散掉母亲的注意力。
贺老太太瞪了儿子一眼后,再度开口道:“你们一个没了往日贺氏主人的傲然,一个脸色苍白,跟只发疯的小猫一眼的拉扯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如果我没有耳背的话,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拿掉孩子之类的话题。
“妈,真没什么事,我们刚刚在和潞安讨论,是否让她养的小母狗生下小狗崽!”贺佐听到母亲这样说的时候,他有点矜持不住的整理了一下西装衣襟后正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