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陶渊明曾写过几首春诗,流传至今,若是稍加改造,应该也应付得过去。
可这是拾人牙慧,守礼不屑于此,几番挣扎之后,最终还是放弃,选择心安理得。
渐渐,考生越来越少,考场呈现空态。台上副考官原先还沉得住气,可眼见旁边考场考官收卷走人了,心里便如生了草,再看向考场仅剩的几位考生,目光便不那么和善了,来回来去地在桌子间走动,发生异响。
守礼察貌辨色,感受到了恶意,很不好意思再呆下去,只得抓起试卷,硬着头皮把答了大半的试卷交给副考官。
余下几位更加招眼,也在一弹指顷的功夫里,纷纷离开考位,双手捧着试卷递交。
守礼出门,但见日落西山,天边晚霞烂漫,几位年纪相仿的孩童有说有笑跨出院门。
叹了口气,守礼一边揉泛酸的肩膀,一边拖着疲惫的身子到院里,然后,乘人不备,偷偷向张晟考场张望。
只见考场内人还都在,全在奋笔疾书,守礼看得心醉魂迷,不禁咋舌称奇,目光平移,又见神清气朗的张晟不停地在挠头,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题。
原来张晟也会挠头,守礼腹诽,随即又想起他侃侃而谈的风采,不禁捧腹大笑。
正笑着,忽觉肠子直打转,一股难以抵挡的饿意涌上心头,连眼神都被迫涣散了,难以聚焦,守礼简直叫苦不迭,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逃也似奔出飞龙院。
院外草木欣欣,桑榆蓁蓁,晚霞落在扶疏的树叶间,奇幻地闪出金光,恍惚有一种游离感。
守礼远远看去,见几个孩童垂头丧气地打桑树边经过,那桑树却不高,绿油油的树叶间坐了果,一团团,红得泛光。
电光火石间,守礼想起桑葚可以点饥,于是三步并两步走到树下,采摘了一把较为成熟的,细细咀嚼。
桑葚的味道酸甜适口,可是,远没有通善坊那棵三人合抱的老桑树结的果实甜,守礼想着,心里悲酸,又吃了几口,没了心情,便把剩下的桑果放进算袋内,寻了处孕风贮凉所在,耐心等张晟考试结束。
这一等,便久了。
看见张晟之时,天边的晚霞已悉数散去,守礼按捺不住内心高兴,连忙扑上去,笑着问:“考得如何?”
张晟一面走,一面在脸上露出不可捉摸的神色,矜持道:“尚可!”说罢,眼底划过一抹若明若暗的得意。
守礼与他朝夕相处,很了解他脾性,一不张扬,二则谦逊,如果他说‘尚可’,那便意味着有八九分希望了。
守礼暗自寻思着,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陈杂,既有对他拨云见日的祝愿,也有不日分别的难舍。
张晟见他若有所思,也关心道:“你呢?考得如何?”
守礼想了想,自嘲道:“我可比不得你,不过勉强答完了题目,对错也不确定,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儿了!”
张晟听完,也笑道:“你也很用功,我相信,等到放榜之日,你一定会如愿以偿!”
守礼想了想,惆怅道:“只怕榜上无名哩!”
“那也无妨,宫里皇子众多,这种机会,不是只有一次,明年说不定也有,如果这次不成,那下次继续尝试,总好过庑房那些饱食终日、遇事生风、搬唇递舌的强!”张晟说着鼓励的话,肚子里突然乱叫。
两人如有默契,相视一笑。
守礼不加思索道:“我刚采了桑果,装在算袋,你吃不吃?”说着,连忙拿审视的目光望向张晟脸上。
张晟笑道:“那敢情好!”
守礼听了,赶忙打开算袋,掏出一把,递与张晟。
张晟顺手接过,尝了一颗,味道还不错,便吃起来。
此时,孙哲和冯晓从飞龙院冒了出来,两人且走且叙,谈不多时,见张晟与守礼躲在隐蔽处吃东西,便相视一笑,而后凑了过来,叫苦道:“这一天不茶不饭,还真是吃不消,肚子里就如敲鼓,难受死了!”
张晟见是孙哲二人,赶忙上去问候。
孙哲、冯晓也颔首答礼。
守礼一阵风迎上去道:“天黑了,只怕回去了,厨房也没留饭食,我这有桑果,您们要不要尝一尝?”
孙哲和冯晓到底饿了,半推半就,接了桑果。
冯晓吃了一颗,笑嘻嘻道:“倒是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样,从前在家,我经常和伙伴们去河边采摘!”
孙哲也轻嗯一声,道:“从前只知梅子生津止渴,却不曾注意过它,不想它味道酸酸甜甜,十分爽口!”
守礼听了,安心乐意。
张晟笑而不语。
四人边吃边聊,不觉入夜,听着远处绵绵不断传来的鼓声,心知已是定更时分,于是安步当车回庑房。
是夜无尘,月色如银,守礼平躺在床上,与张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胡思乱想,渐渐陷入了熟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