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叠声称是。
冯子敬心满意得,吩咐道:“开饭!”
一声令下,大家马上捡起竹筷,捯肉夹菜。
冯子敬边看边笑:“再给你们讲一桩喜事,三十前夜,由马掌事做东,喊东园、西园所有人去他院里赴宴,你们当日都麻利点,别耽误了,不然,白饭都吃不上!
众人听了,笑逐颜开,拍手称好。
“往年只喊师傅和宋师傅去,今年倒连我们这些无名小卒也喊上了!”刘昺欣喜道。
宋通儒抿嘴笑道:“这才是皆大欢喜啊!”
“后院勾当所人这麽多,到时,怕要把马掌事院子堵个水泄不通!”赵钦扬起脸,蕴藉一笑。
守礼听了半天,心中也向往热闹,便盼着日子过得快些。
到了廿九,接近年关,宫里各处都在洒扫,房也不例外,赵钦、邓佶带人到处奔忙,刘昺朝气蓬勃,请缨领了挂灯笼的差事,然后便攀梯子,悬挂灯笼。
一通忙活,房除旧布新,变了大样。赵钦、邓佶巡检过,都觉万事停当,心里很是踏实,便让大家回去换新衣裳,预备夜里赴宴。守礼欢喜万分,随田虎等回了房,翻出蓝地卷牡丹枝衣,放在胸前比了比,看尺寸合适,便三下五除二套上了。
很快,日落黄昏,天地四合,到处暗沉沉一片,只有飙风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赵钦、邓佶打灯笼,走在前头引路,冯子敬、宋通儒紧随其后,带领房所有人往马掌事所居院落赶路。
途中无聊,守礼纵览四周,只见雪压青松,竹绿叶疏,一些草本植物全枯萎了,了无生机,守礼随便望了望,听前排的田虎和童贯在窃窃私语,便侧耳偷听。原不过聊些游戏琐碎,守礼听过就算过了,也不当心。
须臾,到了终点,冯子敬整整衣帽,扯开稳健的步子,进入马掌事院落,杜陵、刘昺紧随其后,守礼等有所恐惧,全耷拉着头,翼翼小心跨过门槛。
院里到处是人,万头攒动,挨肩擦背,守礼等望前人后背进去,几乎下不去脚。廊下有个黄门探头探脑,见是冯子敬,一溜烟跑了来,邀请冯子敬和宋通儒进上房叙话。冯子敬停住脚步,打探了房座次,然后,交代赵钦、邓佶不许底下闹事,方安心去了。
邓佶抬眼探视,见西面房间不比东面房间人多,便拿手向赵钦指了指。
赵钦心领神会,当即吩咐下去,众人百依百顺,堂堂正正进了西厢,不客气地占了三桌,围圈而坐。
守礼坐不住,拉了梁芳瞎扯,一会聊聊艺,一会聊聊生活,一会又聊聊宴席;梁芳态度冷淡,有一搭没一搭的接守礼的话茬,提不起兴趣,只盯着门口出神。
守礼觉着无聊,便双手托腮,胳膊肘压在桌上,拿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胡乱打量。
屋外天昏地暗,门前倒是亮堂,但萤火虫照尾巴,只能照亮门前那一亩三分地,屋内呢,人声嘈杂,后来的育树局以周青为头,坐在靠门的四张圆桌,正有说有笑,守礼左顾右盼,终于望见了水生,连忙挥手致意,陈水生瞧见了,也笑着回应。
可惜坐的太远,守礼白高兴了一会,见有人进来通知开席,便一心一意等着开饭。
少顷,便有几个黄门进来送山珍家禽,流水似的源源不断。
杜陵见其中有熟人,笑着站了起来,调侃道:“侯七,今儿这好日子,你卜卦了没?”
叫侯七的黄门脚下一停,不耐烦道:“去去去,要胡闹,滚回房闹去,别在这讨人嫌!”
杜陵笑了笑,没吱声,下首的孟轲好奇道:“杜师兄,这是谁啊?你和他认识?”
“他啊,走大路怕水,走小路怕鬼,是这宫里最胆小如鼠的人!”杜陵边说边摇头。
众人听了,均忍俊不禁。
弹指之间,饭菜齐了,几个黄门又送美酒上桌,招呼了两杯,然后勾肩搭背去了。
赵钦、邓佶不喜饮酒,略略喝了几杯,应酬同伴,然后便不再喝了,但刘昺和杜陵天生酒瘾子,一个比一个爱喝酒,连过三巡,意犹未尽,一人又打了两次通关。
守礼偷偷尝了一口,酒的味道很醇厚,不过,他怕喝醉了回不去,便将酒杯又放回原位。
这时,有育树局的人来敬刘昺酒。刘昺面色驼红,酡然有了几分醉意,可他生性张扬,得人奉承,巴不得酬和,只得撑桌而起,笑嘻嘻端起酒杯,回敬一杯。
杜陵最看不惯他这样,闷闷不快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然后重重将酒杯按在桌面。
这一幕刚好落在周青眼里。
周青素知两人不对付,又嫉恨杜陵造自己的谣言,于是唤了心腹到跟前,秘密交代了几句。
那心腹为人机灵,也端了杯满满的酒过去敬刘昺,谄媚奉承。
刘昺沉不住气,不顾人多广众,大说特说,标榜自己的本事。
赵钦见状不对劲,刚想过问,周青便端着酒过来了,笑眯眯道:“钦哥儿今年辛苦了哈!”
“再辛苦也比不得你!”赵钦周旋道。
周青置之一笑,端起酒杯,抬手作敬,然后,一仰头灌进喉咙。
赵钦无可奈何,不好下周青脸,只能为难的喝了一杯。
对面,刘昺和周青心腹谈得入港,周青瞟了一眼,转头向杜陵道:“别说哈,这刘昺的酒量真不浅,打了三个通关了,还有精神头夸自己!”
杜陵冷冷一哼,张口便讥讽:“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合着房那么多人,就他最有能耐,别人都是废物!”
周青心腹听见了,赶紧煽风点火,刘昺怏怏转过脸来,疾首蹙额道:“你不服?”
“你凭什么让我服你?”杜陵拍桌子打板凳,高声喊道。
刘昺身子打晃,语无伦次道:“你我.,我早看你不顺眼了,装什么大头蒜?”
“还能有你会装?”杜陵讥笑。
刘昺越听越气,心里早不自在,偏周青心腹又在拱火,而杜陵又是撮盐入火的脾气,听了周青的挑唆,分外眼红,马上开吵,把从前陈谷子烂芝麻的小事翻出来,互相攻讦。
赵钦、邓佶见势不妙,马上插进去,两边调处纠纷,守礼等小字辈也上去搭手。
周青好不容易把火烧起来,非要闹得天翻地覆收不了场才爽快,便嘴里含酸蘸醋,一会夸高这个,一会贬低那个,挑唆得杜陵、刘昺怒发冲冠,不惜拳脚相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