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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因缘际会(四)

穿过丛,进入前殿,只见殿中陈设素雅,鲜用金银器物,多是一些古朴的摆件,堂上坐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年,剑眉星目,唇红齿白,通身穿着锦衣华服,头上束着水晶冠,目光凝视坐旁边的小女孩。那女孩眉眼婉约,粉琢玉就,有些天真烂漫,看上去比守礼还小两岁差,穿一袭金泥簇蝶裙,目光焦灼地看向门口。

美人轻轻一笑,快速从守礼手中接了纸鸢,然后,巴巴凑上前去,喜盈盈道:“奴婢将纸鸢寻回来了,殿下作证,五公主可不许耍赖,明儿就得把那支七宝缠丝钗送我!”

“九哥得管管翠缕了,没见过好东西一样,天天算计我的宝贝!”女孩抱怨着,顺手抢了翠缕手中的纸鸢,细细检查了一遍,嫣然笑道:“还好这纸鸢没损伤!”

“多宝贵物件,值当公主如此在意?”翠缕嫣然笑着,“便是废了,顶不过找造作所的黄门再扎一个!”

“你懂什么?这纸鸢可是母妃亲自为我扎的!”女孩犀利回了一句,目光一瞥,瞥见守礼战栗不安,不禁觉着好奇,仔细一瞧,居然从未见过守礼,不由讶异地咦了一声,道:“九哥,怎么没见过这黄门?”

守礼身体绷着,一听这话,赶紧往前走了两步,插烛也似拜了拜,跪下,磕头。

“奴婢拜见公主、殿下!”

情急之下,守礼全然忘却了翠缕入门前的交代,连请安问好的顺序也颠倒了。

九殿下悠悠道:“倒是面生,你在哪儿当差?”

“奴婢低贱,来自房!”扪心自问,守礼觉着这少年的声音很动听,可他紧张的要死,手心直冒汗。

九殿下眉骨一展,盯向守礼,垂问:“房冯子敬手下?”

守礼心虚地点了点头。

翠缕见他怯生,赶紧往前面走了几步,侧身挡住守礼,道:“公主只管胡闹,天黑了还要放纸鸢,结果线没拽住,纸鸢飘了,不偏不倚砸在这小黄门头上,还好人没砸出个好歹来,不然,岂不是罪过?要让静嫔娘娘知晓,定罚你不可!”

“哎呀,怪我玩心大,你没受伤吗?”女孩双眸难掩关心之色,盯着守礼打量。

守礼不假思索,脱口道:“劳公主费心过问,奴才没那么金贵,这头邦邦硬,结实着呢!”

“哦,你难不成和白马寺的智通法师一样练了铁头功?”女孩呵呵笑着,见旁边的九殿下神情严肃,斜眼瞪了她一下,赶紧敛了笑意,“到底是我有错在先,翠缕,你带他去领一包龙凤糕,父皇却才赏的,大抵他没尝过,让他带了回去!”

“诶!”

翠缕答应着,行礼告退。

守礼按照教习教的礼数,规规矩矩磕了个头,然后一老一实跟紧翠缕,临出门,大着胆子回头瞥了眼,只见那少年改了脸色,态度十分温和,正和女孩晏晏言笑。

“你倒是有福气,今上统共只赏过殿下三次龙凤糕,连我都没得过,你却得了一份!”翠缕羡慕道。

守礼闻言,赶紧往她脸上瞟了眼,似乎所言非虚,因道:“守礼生来下贱,本无福在九殿下跟前露脸,全赖姐姐心善,带了我来回话,如今既得恩赏,便没有一人独享的道理,姐姐若是喜欢,只管拿去便是!”

“好小子,算你有良心,不是个忘恩负义之徒!”翠缕淡淡一笑,“不过,我还不至于同你抢恩赏,这龙凤糕,我先前也尝过,粘嘴不说,还噎人,若论味道,还不比桃酥香呢,你自个留着吧,这是殿下恩典!”

守礼默默点头,随她绕过曲栏,到了后院,只见翠瓦朱檐下的一排庑房都亮起荧荧之光。

翠缕随意推开了一间门,屋里两个正聊天的宫娥神态慌张,穿红衣服的先嗔道:“姐姐好生无礼,人家在这说悄悄话呢,你招呼不打一声就开门,吓了我们一跳!”

翠缕啐了一口,嘁道:“不说去前头伺候,反在这颠唇簸嘴,老实同我交代,你俩又叽咕谁呢?”

穿绿衣服的往前走了两步,手中悠悠摇着生绡团扇,优柔不迫道:“姐姐别想差了,我俩哪敢背后议论姐姐,就是闲来无事,说说体元殿的玩笑,讨趣罢了!”

“体元殿的笑话?”翠缕眉头一皱,转瞬大笑道:“红萼不爽快,总是遮遮掩掩的,倒是芳兰你好,最和我知心契意,倒不如你也和我说一说,让我笑一笑!”

“倒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就是月香和瑶竹簸钱玩,两人起了争执,骂起来了,一发不可收拾,居然还动了手,月香那小蹄子一怒之下,竟把瑶竹推进滟碧池了!”

翠缕看着芳兰,惊诧道:“这月香平时倒乖巧,一发起性子,竟然这么厉害,连瑶竹这牙尖嘴利的小蹄子,竟然也讨不到好,看样子,咱们以后得避着点了!”

“谁说不是呢?”芳兰接道。

翠缕不再搭腔,步伐轻盈到梨木立柜边,掰开连环扣,打开描金绘菊柜门,取出一包细麻绳捆着的龙凤糕,转头递给守礼。

守礼大喜过望,屁颠颠跑去接了,只闻油酥气扑鼻而来,不禁感激,笑着向翠缕道辛苦,又罗圈冲屋里人作揖。

红萼灵犀一动,提醒道:“天黑了,掖庭宫灯稀少,只怕这孩子回去路上看不清,姐姐心善,还是赐人一盏风灯吧,免得他回去了师傅问起,反说咱们不懂事!”

“你提醒的是,来,带上这风灯,回去路上仔细着点!”翠缕手忙脚乱提了风灯给守礼。

守礼恭敬接了,最后望了仨眉眼秀丽的姐姐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庑房,闯入漆黑夜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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