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直戳毓嬛心窝,毓嬛并不恼,反而格外的淡然的行礼,“尊卑本在人心,又何在嫡庶,正如天下之统只在陛下一人而已。其实只要能看清自己该信服的是谁,才能掌握所谓的人间正道呢。”
石家跟秦王是一丘之貉,刘禧不是不知,忽然石家的女人在他的面前这样表白,反倒有些叫他惊讶了。
“县君有个好姐夫,还愁没有出头之日么?这话要是让你姐姐和你姐夫听见,只怕是寒心啊。”
毓嬛丝毫不以为意,微笑如静夜里暗自绽放的朵,“陛下就是陛下,无论如何,天下之主只有一个。”
“当年姐姐选定秦王扶持,无非是想博一个好前程,可到如今,秦王依旧还是秦王,始终要屈居人下的,有了姐姐择人不明在前,作为妹妹自然要擦亮眼睛,才只能知道谁是树,谁是。”
“哦?”刘禧微眯了双眼,“安阳石氏是两朝财阀世家,确实显赫,只是朕记得你父亲并不重视你,倒是你姐姐方及笄,就直接取代你父亲和嫡母,成了石舫名正言顺的主人。可见……你并没有你姐姐可以与亲贵谈判的价值。”
毓嬛温柔的双眸黯淡垂下,“我是不得父亲疼爱,石家的钱权都与我无关,但是有一样东西,是我和姐姐共同知道且对陛下有价值的。”
刘禧假装凝神思索,犹豫道:“什么?”
“长安密道图。”她果断道。
见刘禧果然有了兴致,便碎步上前,轻声向他解释:“昔日安阳石氏举家潜逃,却在高祖皇帝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原因就在此。有这个密道图在,陛下还怕无法与秦王抗衡么?”
“更何况,”她神色坚决笃定,“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姐姐,也只有我可以帮助陛下稳固皇位。
夜幕降临的瞬间,是传说中人鬼交替的时刻。而今日她一语,在刘禧耳畔无异于恶魔的低语,令人蛊惑有令人觉得危险。
毓嬛长叹如幽微的风,“听人说,先帝与秦王有约,保十年之内与陛下相安无恙,如今已经过去两年了,还剩八年。只是八年……陛下以为姐姐忍得住么?”
她紧紧捻着绢子,素淡的容颜上闪过一丝凌厉之色:“她向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等到杀红了眼睛,谁管您什么盟、什么约呢?”
刘禧闻言,心下不由得一慌,“你的条件是什么?”
毓嬛漫不经心一笑,“陛下爽快,妾身自然也爽快。十几年了,家中父亲总是一碗水端不平,妾身想要,也不过是想让人高看一眼而已。”
不觉靠近他,潋滟眉眼倏然化作冷毒的利刃,缓缓吐出,“姐姐得不到东西,就是妾身最想要的东西……也是离陛下最近的位置。”
说罢,便抬头看了看尚且空着椒房殿,福过礼就缓缓告退了。
刘禧深深凝眸,心底生出曲折蜿蜒的心思。
李广看着那曼丽的身影亦是心悸,不得不出声提醒,“陛下……这顺安县君……”
见刘禧眼眸一丝未动,显然有了筹谋的以为,连忙跪下劝谏道:
“恕老奴多言,您已娶游太师之女为正妃,论起册封,她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后,若为顺安县君一席之话而动摇,只怕寒了游太师的心。”
刘禧若有所思,胸口却有一迭一迭的浪潮起伏不已,“朕知道。”
月光打在他光洁的额头,有清冷曲折的光泽,“想来老师还未走太远,你去请老师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