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一道裂缝,撕开混沌已久的黑夜,再想在宴会上待下去已经坐不住了,回到王府已经浑身冷汗。
嘴上略胜一筹,心里还是虚的,重重的呼吸着,手指几乎把衣裙抠出洞来。
文鸳掐着虎口道:“他一定不敢怎样的,他也是顶替了别人的身份,讨论欺君,大家都好过哪去!他……不敢告咱的!”
“他不敢……”媞祯忍着肚腹下坠的酸痛感,半调侃道,“你还是太不清楚他的为人,能拉我下水,赔上他自己不算什么。何况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的向外瞥了一眼,“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她半生筹谋,若尽皆归于流水,怎能没有一点后怕,难道汲汲营营一辈子,还是要想十几年一样举家逃亡么?那她这些年的辛苦算什么?
齿缝里却迸不出一句话,总之最后一刻,决不罢休就是了。
第二次阵痛袭来,媞祯深觉不好,好在已经到了府邸,颤颤巍巍的扶着人赶紧下去,脸上现出痛楚神色。
文绣文鸳也慌了,连声问着,哪想刚进府,就有一个丫头匍匐似得向她磕头禀报,“王妃不好了,殿下传来消息,说是公主……公主她自尽了!”
五雷轰顶一般,焦急中却也报了侥幸,万一是服用了那假死药也未可知。便问怎么回事。
丫鬟抽抽噎噎摇头,“那时候刚停车整修不久,别人都没在意,发现的时候公主已经在马车上……上吊自裁了。也把殿下吓坏了。”
仿佛被一拳狠狠击中的感觉,整个人不觉向后踉跄了两步,那种飞扑而来的刺骨话语,痛得她弯下了腰。
“当真是悬梁自尽?”
“千真万确,公主被放下来的时候,脖子都勒紫……听说舌头都吐出来半根……”
丫鬟想要再说下去,却已经觉得太过血腥了。
天呐……公主那么明静素雅的女孩,最后的死相竟这样惨么?
媞祯惊呆了。
面颊上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滚落,酸涩难言。
她才是十七岁!她的人生那么短暂,怎么可以真的死呢!她从前还说过要做她腹中孩儿的姨娘,作为定礼的玉佩还在,她却这样突然不在了……叫人怎么敢相信,怎么敢接受?!
难道她就这么恨自己?宁可死,也不要她的东西苟活?
从来都没想过会这个样子,从来都没想过温成皇后和公主都会那么快的离开。
明明她们还有大好的人生啊!
“为什么保不住……为什么都保不住!”媞祯泪眼滚滚的惊呼。
文鸳见扶不动她,一时惊怒交加,当头踹了那丫鬟一个窝心脚,“没心肝的胡说什么,公主是什么人,你说死了就死了,再虚妄半句扒了你的皮!”
那丫鬟被踹得嗷嗷直哭,文鸳气不过,便上手扇起耳光来,一时间吵地媞祯耳边乒乒乓乓,伴随滋啦滋啦的响声。
忽然腹中急痛欲裂,眼前一片漆黑,身体失力地不知靠向何处。
那样痛,痛得几乎蒙住了呼吸,仿佛刀绞一般,苦索在她的肺腑中抽刺。有无数洪流在奔腾,捻的骨节都要碎了。
仿佛有什么在她的身体里萌发着想要突越。
红霄暖帐里,无数人的声音催促着她——“用力!用力!”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汗水浸湿了衣裳,连睫毛似都是湿漉漉的,外头天色像是不透气的黑水一样,不停地积压,变深,压抑的让人难耐。
因为是头一回生产,又因悲痛过度,所以产程十分的长。
那悲戚的喊叫声,不觉让府邸的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胡居兰在屋里有些坐不住,方进朝暮台一观,就看见有个丫鬟被人用板著把嘴打得都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