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把处境化解开,念影还有些回味,直到一个焦灼的身影划跪在媞祯面前,才把他拉回现实。
曹迩忐忑的说:“姑娘不好了!今天宫宴上皇帝下了旨,要将汝阳公主嫁与柔然可汗做大阏氏!”
只觉得一个激灵,浑身上下都已经被冰水浇透了,从骨子缝里直透出寒意来。
那柔然可汗今年都已经六十多岁了,皇帝怎么可以让公主嫁于他呢!
“是皇帝下的令?是皇帝当着所有人的面下得令?”
曹迩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听说……是慎大爷的提议……陛下当朝就允诺了。”
媞祯眉心微动,矍然变色,再抬头眼中已有一丝泪光,“哥哥?竟然是他!”
她瞬间目光犀利起来,质问:“他现在人呢,他回来了没有?!”
曹迩点头,“方进了屋。”
话音未落,她直如刺心一般,推开人便往石慎的院里奔去。
脚步声不走如雷,石慎刚抿下一口茶,就听见那动静,见是媞祯挺个大肚子跑来,难免关系的苛责几句。
“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仔细颠着孩子。”
媞祯却无视他的话,直勾勾问他,“是你让公主去和亲的么?!”
石慎很讶异,想安抚她,“妹妹,你听我说……”
“你就说是不是!?”
眼神如山倒逼,石慎躲无可躲,值得承认,“是,但……”
然而他的解释未到,脸颊上已重重挨了一掌,媞祯几乎是怒火攻心的哭叫出来。
“可恶!可恶!!!”
她双目圆睁,强忍悲愤,看他。
“你知不知道,柔然可汗都能当公主的爷爷了,你怎么可以糟蹋她,让她下嫁呢!你知不知……你这样会害死她的!”
石慎挨了一掌,也不以为然,“可我不是也没杀她么!我早说了这个祸害留不得,既然杀了你会伤心,那索性就走得远远的,能留她一条性命,已经是给她开恩了!”
“开恩?”媞祯鄙夷的盯他,“你倒不如杀了她!你这样做不仅侮辱的是她,更侮辱的是我,侮辱的是千千万万的女子!”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我最讨厌的,就是牺牲女人换取利益的伪君子!事到如今我最讨厌的事,却是我哥哥做的……你简直就是用我最看不起的事,侮辱了我!你还舔脸说是为我好!”
她抓着他衣领泪流满面,“你知不知道,大魏自建国,还从未有过和亲的先例,是你开创了第一个。那届时再需要和亲的时候,便是你想拒绝都拒绝不了了!因为是你开创的!”
“你以为牺牲的只是皇室的公主?更多的还是我们这些臣下和宗亲啊!若是有一天和亲的是石家的女儿和我的女儿,你也能心安理得的说没事么!你能忍心……看着你的至亲至爱嫁给一个老蠕蠕当阏氏么!”
“这些……你到底有没有想过!!”
原本石慎只是沉浸在赶走公主的痛快里,一听媞祯的这番话,瞬间鸡皮疙瘩耸立,重重跌落在椅上。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有这个后果。”
媞祯双眼通红,终究不甘心,忿忿切齿道:“你不知道?就因为你的无知,现在外面所有人都说干这事的人不得好死!”
“咱们都不得好死!”
石慎黯然,一时间无话可说,想张口说去面见皇帝,可旨意已下,皇帝又怎么撤回呢?终究是一步错,步步错么?
“小妹……”
他试图唤起她,她却早别过去了脸,只觉得说不出的厌烦和憎恶。
早知如此,早知道这哥哥不是当官的料子,又何必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利和机会,殃及了公主的一声。
她才是十八岁!如蕾绽放的年纪,原本无忧无虑的。甚至前不久,她还跟公主商量着怎么把她接出宫外生活,如今得知这个消息,该是怎样绝望和无助啊!
难道是自己作孽作得太深,连老天都不愿意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么……
努力压制心中翻涌的悲与恨,眼下什么事,也得先进宫一趟才好。她愤愤转过身,急忙叫人去准备撵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