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全出来的时候,媞祯坐在躺椅上看石榴树上的苞,有几朵已经完美绽放了起来。
文绣手巧,用石榴枝编了个篮,文鸳只会编环,戴在头上,炫耀给媞祯看。
侧过脸的时候,不经意见往院外瞥一眼,轻轻呀了声,“破天晴的,大爷怎么来了?”
石慎撩袍迈过门槛,飞扬的一双眉,惊得一时弄不清情况媞祯做了起来,“大哥哥?”
复问道:“央挫不是说你昨晚送药材送了大半夜,怎么今儿这么早就来了?”
石慎顿了顿,只先叫她进屋说,文鸳文绣只得先退下,走时把门轻轻一带。
兄妹俩对坐在塌前,太静了,反而不知谁先开口。
媞祯低下头,感觉今天怪怪的,便先先推了一盅汤过去,“刚熬好的野鸡汤,里面的菌子是从黔岭采摘的,快马加鞭送到,现在还鲜得很。哥哥也尝尝。”
石慎接过来,拿起勺子实在没有设什么兴致,迟迟才问道,“妹妹啊,昨儿殿下可回来陪你了?”
风扫过来了,轻薄的缎子在臂上拍打,媞祯拂了下,道:“他回来了一会儿,后来说是十里画廊那里不好,就走了。”
忽然瞪他一眼,“哥哥你今天说这些话也太奇怪了!”
可那酒又为什么被下了砒霜呢?
只是一下下而已,进宫前仅有一瞬的争执,央挫把毒粉拍在了郑懋的手上,那时患有咳疾的郑懋自然会用手去捂嘴。
媞祯不以为然道:“长安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一件安抚下去,还会有另一件,多长些眼睛是好事。”
自然私心里,也除掉了那个最有可能阻挡她当王妃的最大劲敌。
索性他也憋不住的,一通气儿说出来,“你明知道汝阳公主是郑懋的女儿,你还……还让殿下去看她?你可忘了,她也是高祖皇帝给端慧太子选的太子妃!他俩搅和在一起,外头怎么想!”
怎么他大哥哥会知道呢,她自以为已经是瞒天过海的?
只要她不说,这个秘密就不会被人提起。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成为他的依靠,得到他独一无二的信任。
“我也觉得我奇怪,但你又何尝不奇怪!”石慎咬牙切齿,“人说无毒不丈夫,既然做了就一定得做绝!可你当初既然能杀了郑懋和他的亲族郑宣,又为何非留郑娞这个祸害不可?”
媞祯被他着破天荒的问词问得愣是,脸色一时极难堪,“怎么就不是了呢?就算外人瞧不起我,说我是胡商,可我也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嫁进王府的!我怕什么?”
他啰啰嗦嗦说了一堆,媞祯宛若在腊月被人从头顶塞入无数冰屑,那蚀骨寒意细碎而迅疾地蔓延到四肢百骸之中。
“你怎么会——”
自说自话的喝了口茶,“回头殿下回来,我也得跟他说说,得先把洛阳那片的官员打点明白,还有——”
所以她对公主那么好也包涵了很多愧疚。
媞祯一惊,“怎么了?”
如果温钰知道,他一定很失望吧。
又开始提点他,“如今哥哥已经是六品大员了,在官场更要谨记——走一步看十步啊。”
媞祯看向他,眼神专注,一时居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话可说,里头千丝万缕的关系,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不觉抬了抬眼皮,“哥哥怎么想起来问他了?”
“比起洛阳那些事情,眼下你是真的没有警觉么?”
不等她说完,石慎果断的打断了,“妹妹!”
因为没人比她更明白,其实当初宫宴上的郑懋喝得那杯酒里其实没有毒的,皇宫里更没有她的细作和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