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娞起初不想要,但看媞祯让人把螃蟹都丢锅里去了,她不好推脱,索性两个人一人一个,沾着姜醋汁把螃蟹给吃了,果然不是好时节,肉太瘦了,吃完也没觉得怎样,倒是过了两个时辰,俩人开始上吐下泻,头晃脑荡,吓得安处殿众人惊惶失色。
皇后道,“当然是真的,只不过还不大,这时候最要谨慎了。”又探问她,“娞儿喜欢他吗?”
“没为难你吧?”
清风拂过,稀疏的木摇得心影破缱绻。皇后含笑道:“那就请太医多费心了。”
杜重诲地眉峰轻轻蹙起,淡然道:“其实计划皆在盘中,这样大可不必。”
说着忙忙地从脖子上掏出一块腻白无瑕的羊脂白玉佩来,道:“那等他出生后,我能给他做姨娘吗?”
屋中空静三人,皇后温柔坐到媞祯身边,捂着她的手,“这是好事,宽心在这里养着吧,有我在,什么都会给你打点妥帖。”她细思一想,“不过你也是,自己怀孕一点感觉都没有嘛?还这样上蹿下跳的。”
外头通传太医来了,皇后急忙退步让给把脉。挨个看过来,直到把住媞祯的脉上,太医瞬间眸色一转,急慌慌的弯腰跪地,“恭喜王妃,恭喜皇后,王妃已经有近三个月的身孕了!”
媞祯按一下她的手,“还有他姨娘,又温柔又和善,你还没个影子礼都送来了。真真是谁疼都疼不过来呢!”
看这个眼神像是有着千层苦万分恨,杜重诲心道随他,也不愿再过问什么,摒一摒缭乱的心神,恭恭敬敬敛容坐好,神色已经如常平静。
媞祯木讷的摇摇头,“我月信一向不稳,两个月一次也是有,我以为只是拖得长了。要说感觉,最多是最近又困又懒,可我本来也……懒。”
皇后噗呲一笑,拿手绢掩过嘴角,“甭管怎么说,现下知道就好了,以后别再去湖边钓螃蟹,小心跌着。”又嘱咐女官禺宁,“跟膳房说一声,往后王妃饮食跟予一样,好生照顾王妃的胎。”
孟献城缓过情绪坐下,端口茶水咂咂嘴巴,“已经接进长安了,我让荣宝安顿在了陶然巷。”
孟献城很干脆是打断他,唇角凝着一朵若有若无的阴鸷,“不,有必要。我可不想让刘温钰……死得太好。”
孟献城接道:“那方奇龄和徐敬惠呢,剑不成了,笔也不便不用了。”
宫中孕事连连,禺宁自然应晓。那厢郑娞撑起身子,好奇的摸了摸媞祯肚子,感叹问:“这里头真有个小宝宝吗?”
皇后听了已然在宫中坐不住了,来安处殿瞧她们一眼,见俩人颓颓的躺在塌上,心里气不是骂也不是,红着眼说:“好好的吃湖里的螃蟹做什么?宫里膳房不够你俩吃了?非要吃野的!现下好了,一个王妃一个公主吃野味吃得人尽皆知,闹出去多叫人笑话。”
再后来,日子还是朝繁复往的过去。媞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日里她跟郑娞下钓的时候,钓上来两个巴掌一样大的螃蟹,头回见这么大个,养是不再敢了,媞祯悻悻说煮了吃了吧,看看春天的螃蟹肥不肥。
傍晚下过了雨,晚上倒放了晴,半弯月亮挂在天际,朦朦胧胧。媞祯斜卧在榻上,看着外头的人忙东忙西,班若甚少温柔的笑,很欣慰的看着她,“如今真好,一场病倒换回一个惊喜来,要是殿下、老爷和舅老爷知道了,定然高兴的紧。”
静静屏息,媞祯却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热烈,轻轻用手抚摸着平坦的小腹,眉间却是一股惆怅。
班若伸手掖一掖红色的锦团丝薄被,疑惑道:“姑娘是不高兴吗?”
她苦笑着摇头,至亲骨肉在她腹中,她怎会不高兴?只是高兴之外,她有些怨恨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个孩子实在来得出人意料!
她不敢揣测以皇帝的心性会怎么折腾他们,他会轻易放弃这么好牵制温钰的机会吗?若是孩子一出生就要母子分离,就要为人刀俎,她还开心得起来?届时他们把软肋交在敌人手中,只怕再想挣扎就难了。
想至于此,她只觉心肺一阵恶寒,惆怅难耐,恨不得一吐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