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鸢一路跟着少年回到了营地。
她看着少年入了皇帝的营帐,听见营帐里面传来皇帝冷厉的训斥声,似乎是在迁怒少年没有猎回猎物,她吓得赶紧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天呐,打个猎这么严重的吗?
这帝都城的人也不缺吃的啊……
颜鸢躲在暗处,目光静静盯着营帐。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面色铁青的皇帝走了出来,紧接着是皇后,她估摸着帐篷里头的人也散得差不多了,就轻手轻脚地想要摸到帐篷里去。
可惜了,还没靠近,她就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
颜鸢急得胡乱挣扎:“放开放开——!”
颜宙冷眼看着她:“小兔崽子,你敢摸进去,今晚就把你打包送回西北。”
颜鸢:“……”
太阳已经落山。
颜鸢盯着帐篷的方向,心有不甘。
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跟着爹爹去了远处的篝火旁落座。
每年的秋猎结束都会有篝火的宴会,所有把猎到的猎物都拿出来,分出一二三等,分堆堆放在篝火旁。
皇帝与臣子把酒言欢。
颜鸢还在悄悄看营帐。
那营帐里没有灯火也没有声息,那人会是睡着了吗?
欢沁间,皇后领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走近。
皇后慈眉善目,领着少年走到颜鸢身前:“御儿,这是你颜叔家的……一个小厮。”
颜宙笑了出来:“娘娘何苦特地来笑话微臣。”
皇后道:“本宫岂敢,只是颜侯明珠暗藏,本宫也不好当众驳了颜侯的脸面。”
皇后的目光落在颜鸢身上,温温柔柔道:“你说是不是,鸢儿?”
颜鸢:“……”
竟然失策了。
颜鸢窘迫地站在原地。
皇后便推着她身旁的少年郎上前:“御儿,不是有礼物要送给鸢妹妹么?”
那少年便从怀里拎出了一只雪白的兔子,红着脸塞到颜鸢的怀里:“妹妹安好,这是……我猎得的兔子,我见它柔软可爱,所以……”
兔子确实可爱。
白白糯糯的一团。
颜鸢熟练地拎着兔子的耳朵掂了掂份量,随即被爹爹瞪了一眼。
颜鸢只能装出软糯语调:“谢谢哥哥。”
颜宙:“……”
皇后领着少年郎,心满意足地走了。
颜宙一边喝着酒一边淡道:“兔子收了就收了,别的东西不要收,尤其是姓楚的东西。”
颜鸢问他:“帐篷里那个也姓楚吗?”
颜宙冷道:“那个是太子。”
颜鸢:“……”
那个活菩萨竟然是太子?
太惨了。
简直是要写进史书的惨。
颜鸢摸着兔子耳朵,小声道:“我觉得他心善不忍杀害小鹿挺好的呀。”
颜宙道:“心善势必软弱。”
颜鸢道:“爹爹不也教鸢儿,要常怀仁慈之心吗?”
颜宙道:“但他是太子。”
颜鸢问:“太子就不需要仁慈?”
颜宙不回答了。
颜鸢不太明白,为何因为是太子,所以心善就要被罚。
她的心里闷闷的。
皇帝下了旨意,要太子要么跪上一整夜,要么立刻回山里重新猎得猎物方能免于跪罚,可颜鸢在篝火旁等了很久,依然不见帐篷里传出动静。
他是睡着了吗?
颜鸢偷偷在心底想。
等到所有人都微醺的时候,颜鸢终于按捺不住,悄悄溜到了少年的帐篷边。
她小心地掀开帐篷一角,往里面探望。
篝火的光芒把她的影子照进了帐篷里,刚好投射在少年的身旁。
少年还保持着跪姿,看到地上的一股脑子微微一怔,茫然抬起头来,对上了颜鸢的目光。
这人罚跪都不知道偷懒吗?
颜鸢简直头痛。
她在少年讶异的目光下,挤进帐篷里。
少年:“放……”
颜鸢拉住他的手腕:“不放肆,我带你去打猎,把猎物补上就不用罚跪了。”
少年道:“不劳费心!”
颜鸢道:“总归是我和你撞上了,害你少了时间,我补给你呀。”
少年脸色冷淡:“不必!”
颜鸢道:“必的必的。”
少年:“……”
颜鸢手上用力:“走了!”
颜鸢力气不小,一鼓作气拉着少年走出帐篷。
她发现少年其实是个很柔顺的人,嘴上冷淡,真的挣扎的动作倒也不大,就这样一路被她拉扯着重新上了马,策马入山林。
少年冷着脸道:“晚上了,看不清猎物,如何射杀?”
颜鸢道:“可以用陷阱啊,晚上正是野兽猎食的时候。”
少年道:“狩猎不用弓箭,用陷阱岂不被人诟病?”
颜鸢叹气:“空手而归才被诟病。”
少年的脸色顿时又冷了下来。
就这样一路进到了山林深处,颜鸢下了马,就地取材设下一个个的陷阱,一边劳作一边使唤少年:“你去折几根树枝来,要手指粗细的。”
少年冷着脸沉默。
颜鸢道:“快些呀!”
少年僵持了片刻,终究还是照做了。
有一就有二,渐渐地少年也开始投入,月光落在他光洁的额头上,照出上面晶莹的汗水。
颜鸢看着他专注的模样,不由笑了出来:“不错,学有所成。”
少年的手一僵,什么都没有说。
就这样接连铺了四五个陷阱,寂静中忽然响起一阵咕咕声。
声音的源头来自少年的肚子。
颜鸢笑得前俯后仰,牵着他的手:“走,带你去吃东西。”
篝火宴会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