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颜鸢正式搬进了乾政殿,楚凌沉的失眠之症已经好了许多,只要颜鸢在身侧,他总是能够安然入睡。
但颜鸢并不知足,她想要趁热打铁,于是趁着回家探亲,顺道去拜访了药庐里的神医,问她讨了一个疗养睡眠的新方子。
回宫的当天晚上,她就把新的药剂放进了灯油里,然后睁着眼睛问楚凌沉:“你困吗?”
一个月不见,他的眼圈又黑了不少。
还是得想法子快些补眠才行。
楚凌沉摇摇头。
颜鸢又把灯拿到了床头,让里头的药粉能够尽量被楚凌沉多吸进去一些,然后再问他:“闻得到一点香味吗?有没有犯困?”
楚凌沉看着颜鸢。
一月不见,她瘦了一点点,也黑了一点点,一双眼睛在灯下盈盈润泽,专注的目光就这样毫不遮掩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享受这样的目光。
心绪一点点被勾起,他低下头吻她的发丝。
偏偏他的皇后还满脸失落:“真的一点不困啊?神医说是她新研的方子,应当不会一点效果都没有啊。”
楚凌沉沉默了一阵,上前轻轻拥住她:“许是心中有事,所以药石无用。”
颜鸢在他怀里抬起头,脸上写满关切:“是朝中出了什么事吗?”
楚凌沉摇摇头,眼神有些无奈。
颜鸢眨眨眼:“那是……”
楚凌沉忍无可忍咬住她唇,辗转缠绵,堵得她气喘吁吁身体绵软,然后抱她上床榻。
颜鸢还在慌乱:“灯灯灯——要倒了——”
楚凌沉把那盏破灯扔到了床边,倾身吻住颜鸢,低声在她耳边倾诉:“小白将军,我很想你……”
他的气息搅弄得颜鸢有些痒。
颜鸢搂着他的脖颈喘息,心思还在别处:“可灯里的药还没起效——”
楚凌沉低道:“不需要它起效。”
怎么就不需要呢?
颜鸢急道:“那药是……”
楚凌沉咬着牙狠狠吻住她:“今夜不睡。”
颜鸢:“……”
颜鸢其实最初并没听懂,楚凌沉说的不睡是什么意思。
直到后来被他身体力行地解释了一夜。
她痛彻心扉地领悟到,神医的药可能真的没有用。
至少对楚凌沉一点用都没有。
颜鸢在黎明来临时方才睡去,彼时地上的灯已经燃尽了灯油,整个寝宫里弥漫着一股赋予的香气。
不知不觉,梦境降落。
……
梦中的颜鸢十一岁,正是她西北小霸王的年月。
那年的秋天,京中来了一封信,皇帝说甚是想念她的父亲颜宙,正值秋高气爽,想要邀他一同秋猎。
颜鸢兴致勃勃地准备了自己的弓箭,却被告知不许入京,她气得连晚饭都没有吃。
夜晚时偷偷摸到爹娘房间去,便听见娘亲在柔声劝爹爹:“鸢儿自小就在西北,眼看着年岁渐长了,你就带她入京,去见一见王侯公子们不也挺好?”
颜宙冷笑:“见那帮锦衣玉食的废物做什么。”
颜侯夫人轻笑:“你啊,就是对读书人有偏见,说不定鸢儿自己喜欢呢。”
颜宙沉默了片刻,冷道:“不可能,想得美。”
颜鸢躲在窗台下,也跟着爹爹后面悄悄腹诽了一句:是啊是啊,不可能。
她是断不可能喜欢读书人的。
但她也绝不会放弃入京城的。
侯府的车马出发那日,颜鸢给娘亲留了书信,半夜就悄悄摸摸地藏身到了侯府放礼物的车马里,等她被发现的时候,车队已经行至半路。
她沾了一脸的灰土,和爹爹眼对眼。
颜宙举起的手最终变成了一根手指头,重重戳在她的脑门上:“穿男装!不许惹是生非!不许暴露身份!”
颜鸢眉开眼笑:“好!”
她就这样随着父亲入了京城,混进了秋猎的队伍里。
她身穿男装,扮个小厮扮得十分认真,觍着脸给爹爹端茶倒水捶背揉肩,就连上了秋猎场,她都抱着爹爹硕大的箭筒,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
但她终究只有十一岁。
还是个女孩子。
实在太小了。
晏国的皇帝一眼望去,便看见颜宙身后跟着一只瘦小的随从,顿时沉默了。
颜宙朝着晏国皇帝行礼。
皇帝终究没有忍住,问他:“颜宙,你这是……”
颜宙举起手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皇帝:“……”
简直是胡闹。
皇帝皱着眉头呼出一口气:“山中有野兽,伤着了别找孤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