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迪将他一瞧,喝道:“万乃林!你好大的面子!居然以宗藩要挟皇室!”
万乃林连连磕头,说:“草民不敢要挟官家,只是草民自知罪孽深重,若不出此下策,性命难保啊!”
“哼!如今官家亲自来了,还不快把人交出来!或许官家还可以从轻发落!”莫云潇顶着大雨,已淋得跟落汤鸡一般,但语气中仍然杀气腾腾。
万乃林更心慌了,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便说:“草民扰了官家清梦,实在惶恐难当。但官家不发一言,不掷一词,草民恐冒然领旨,又遭天谴呀!”
“岂有此理!”张迪骂道:“你这厮忒也大胆,难道要让官家出来与你淋雨不成?”
万乃林已是魂飞天外,只得连连扣头,双方竟这样僵住了。
这时候,轿子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手上拿着一片卷起来的绢帛。
张迪恭恭敬敬的将绢帛接了,展开一瞧不禁呆住了,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向莫云潇瞧来。
原来这绢帛上所写的字是出自莫云潇之手。她仿照赵佶的瘦金体写法匆匆写就。
当时赵佶还未发明瘦金体,他与莫云潇初见时见到这个字体便爱不释手,从而自己开始模仿。张迪见得多了,自然以为这是赵佶的笔迹。
他所纳罕的是,莫云潇模仿官家笔迹居然如此相像?其实,是赵佶模仿她而已。
张迪念道:“官家御笔手谕:万乃林虽罪在不赦,然护卫宗藩有功,可免其一死,逐出京师任其自灭。”
万乃林听了这话不觉一呆,抬头一看张迪,问:“此话当真?”
张迪怒道:“放肆!你当官家会骗你吗!”说着,他就将这绢帛扔在了雨地里。
绢帛不像纸张那样吸水,即使抛在雨地里也不会被损坏。万乃林捡起绢帛一瞧,只见这字俊秀挺拔,十分好看。
他虽不识字,但早已听闻当今的官家是个风流天子,书画诗词无所不精,料想这样的字是莫云潇和张迪无法仿出来的,心下再无怀疑,只得连连磕头。
莫云潇急切的说:“怎么样?还不放人?”
万乃林仰头看着她,心中想道:“若说实话,只怕性命还是不保。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既然官家来了,我大可将他挟制,也仿照曹阿瞒,挟天子以令诸侯。”
于是他打定心思,缓缓站起身子来,笑道:“草民多承官家厚意。不过草民是乡野之人,从未有幸睹视真龙,可否请官家出轿一见?”
“大胆!”张迪喝道:“九五之尊可是你说见就见!”
万乃林呵呵笑道:“难道你们没听过客随主便吗?今儿我还是非见不可了!”
接着他面色一变,大喝道:“来人!给我先将莫云潇乱箭射死!”
一众匪徒一涌而出,手里握着自制的短小手弩。这手弩虽不能破重甲,但若射到皮肉也可入肉三分。
莫云潇见状大惊,不禁叫道:“万乃林!你要造反!”
话音未落,“嗖嗖”的乱箭已向莫云潇射了来。“当心!”莫云潇和张迪只得向后躲避,暂时避过了这密如细雨的箭矢。
万乃林呵呵一笑,疾步就朝轿子里冲来。
他想着,官家自幼锦衣玉食,想来绝不是自己的对手。只要将他制住,纵使莫云潇和禁军有天大的本领也要投鼠忌器的了。
可他的手刚一伸进轿子忽然就觉得不对,再要撒手已是不能。只听“啊!”一声惨叫,万乃林一只手已被齐刷刷砍断了,鲜血喷薄而出,他踉跄几步倒在了雨地里。
“万乃林!瞎了你的狗眼!”轿子里钻出一个少年人来。他手握利刃,一双怒目直勾勾的盯着万乃林。
万乃林面色苍白,颤抖着嘴唇问道:“你……你不是官家,你是谁?”
少年还没有回答,莫云潇就先叫道:“时雨!先将他擒了!”
于是少年抢先一步将万乃林拎起来,横刀在胸,对一众手下打手喝道:“还不弃械!”
打手们互相看看,都是一阵踌躇。
张迪有些沉不住气,喝道:“给我上!”禁军士兵一拥而上,打手们迟疑了半刻,禁军已杀到眼前,手弩再也没了用武之地,双方只能肉搏。
万乃林在莫云泽的挟持下,与莫云潇、张迪一道向宅子里面走去,走遍了所有的房间,均不见赵似和云湘。
莫云潇怒火中烧,一把拉过万乃林的衣领,喝道:“你把他二人藏哪了?”
万乃林的手臂鲜血直流,已是虚弱到了极点,一边喘息一边说:“他们……他们……”
话还没说完,身子一软,竟然晕死了过去。
莫云泽大怒,连连用手柄捶打他的胸膛,喝道:“快说!快说!你把我女兄藏哪了?”
“时雨!”莫云潇叫住了他,说:“你带一队人,将这厮送进城去医治,尽量留得性命。”
莫云泽只得忍下这一口恶气,叫来一个士兵,二人一起将他抬了出去。
张迪巡视四周,吩咐道:“给我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莫云潇愁眉紧锁,一人单单的向来时路折返而去。此时大堂前的战斗已经结束,万乃林的打手们大部被歼,只有几个人侥幸逃走。
鲜血顺着地板向下流去,与庭院中的雨水混合,变成了一种极难辨识的诡异的色彩。
莫云潇站在屋檐下反背着双手,看了看地下,又抬头看天,自言自语的说:“老天呀,这场雨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