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赵挺之大吃一惊,说:“宁碰开封府,不碰莫云潇的那个莫云潇?”
宋五嫂点点头,说:“是她。”
赵挺之两眼一翻,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周围几个大伯急忙将他扶了。
“苦也!”他长叹一声,说:“我儿无知,与李家姑娘相交已属过分,不成想还与这个女阎罗结识,误交匪类,如何成器!”
听了这话,宋五嫂和李格非都是勃然色变。
“你说谁是匪类!”李格非质问道。
宋五嫂本也有气,但不愿再见到他们挣扎,便说:“两位老爷稍安勿躁。莫云潇虽是狂悖了一些,也绝不是什么匪类。我可以用人头担保。”
赵挺之瞥了她一眼,又说:“那我儿现在何处?我要他即刻回家!”
宋五嫂从桌子上下来,说:“他的确在帮莫云潇做一件重要的事,天亮之后他必然回家。”
她说完又将目光转向了李格非:“令爱也是一样。”
赵挺之一甩袍袖,来回踱了几步,用十分焦躁的语气说:“那你告诉我,他在帮莫云潇做什么事?”
宋五嫂正要说,但想到此事麻烦,依照这二位的脾气必然又要闹起一场风波,于是说道:“倒也没什么,只是莫家的三个姑娘吃醋,德甫和婉儿从中调和,顺便饮酒作诗,不知觉才通宵达旦。”
“哼!真是滑稽!”赵挺之继续踱步,说道:“与那样不守礼教纲常的女子如何相交,甚至还彻夜不归!”
宋五嫂含着一点春华笑意,凑上去在赵挺之的耳边说道:“老爷当知,莫云潇是官家御笔亲封的城内外招讨使。老爷骂莫云潇,当如骂官家。”
赵挺之神色一凛,露出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说:“难道你要告我不成?”
宋五嫂捂嘴一笑,说:“您老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拙妇也不敢告您呀。只是当提防……”
她话没说完,只是用眼角余光一瞥旁边的李格非。赵挺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李格非虽没听见他二人说什么,只见赵挺之向自己投来半是怨恨半是警惕的眼神,便“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了。
宋五嫂格格笑着,又朗声说道:“误会,都是误会。两位老爷爱子心切,叫人感佩。不过,确实是小事一桩,不值得两位如此兴师动众。待天亮了,我去荷露那边说她,叫人家的子女出来,也太匆促了。”
“哼,只要让老夫的孩儿全须全尾的回来,就感激不尽了!”赵挺之抛下这一句话,便向大门口走去,但见外面大雨倾盆,竟然也犯了踌躇。
他和李格非都是乘马而来,当时并不下雨也就没有准备雨具。而此时还未天明,租赁马车的脚店也还没有开张,这可如何是好?
宋五嫂明白他的为难之处,便问身旁的曹妈妈:“咱家还有马车吗?”
曹妈妈有些踌躇,说:“眼下能用的只有一辆。”
“一辆?”宋五嫂呵呵笑着,上前对二人说:“老爷们,眼下只有一辆马车能用,两位可否共乘一车然后……”
“不行!”二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宋五嫂,蓑衣雨伞你家总是有的吧?”李格非问。
“这倒是有,不过……”
“有就是了。”李格非打断她的话,说:“就麻烦宋五嫂暂借老夫一时,待我回去,再差人送归。”
“岂敢岂敢。”宋五嫂客套了两句,只好叫人去取了来。
于是赵挺之和李格非各自离去,一个乘车,一个撑伞。
望着他二人远去的身影,宋五嫂长叹一声,愁眉皱的更紧了:“荷露,你那边怎么样了?”
……
大雨越下越大,万乃林独自坐在庭院的屋檐下,呆呆的望着大门的方向。
手下匆匆走来,说:“大哥,人不见了。”
万乃林的目光中露出一丝凶狠,忽地站起身来,揪住这人的衣领说:“人是怎么丢的!说!”
手下也很慌张,匆匆说道:“小的们本在外间守着,大哥让俺们去寻简王去,便都去了,后来听见屋子里有惨叫声,这才给引了来,再追时就追不上了。”
“你是怪我吗?”万乃林将这人拉得更近,怒目瞪着他。
“小的不敢。”他慌慌张张的说着。
万乃林发一声喊,两手一甩,便将这人摔倒在地,然后颓然坐倒在椅子上,说:“完了,真是天杀我也!”
话音未落,只听大门外一个清朗的声音喝道:“天子驾到,尔等跪迎!”
大门随即被破开,两队禁军士兵徐徐进来。他们冒雨前进,但面色不改分毫,只规规矩矩的立在两侧。
当中来的是一顶漆红软轿,跟在轿子旁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女的自然是莫云潇了,男的万乃林并不认识,但见此人是一身宦服打扮,年纪虽轻但目光灼灼,不怒自威。
万乃林心头一震,想必此人便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宦官大押班张迪了。
见了这军容整肃的禁军和张迪,万乃林自然相信轿子里坐的是皇帝赵佶了。
于是他不作他想,只急匆匆的迎上去,跪倒在这雨地里面,连连磕头,说:“草民该死!草民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