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头。”
让他们散了,夏辰策马来到苇塘边那棵老榆下,这棵树有两人合抱那么粗,根部有一个差不多能容下她的大树洞,可每年仍旧枝繁叶茂,让人不由得感叹它生命力的顽强。
她弯下身伸手向里一探,忙又缩了回来,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搓了搓手臂,再次伸手拉出一个破布袋子,听着里边一阵吱吱声,头皮又是一阵发麻。
袋中有一个苇条编的篓子,透过袋子的孔洞和苇篓的缝隙,一群皆有半尺来长的老鼠在里边又抓又咬,似乎随时会咬破篓子钻出来。
她把袋子往马鞍边一栓,骑上马直奔大北村。心中暗道:“贾先生,我给你送新年礼物来了。”
这条路她已经很熟悉,并且她现在骑马的技术也已相当纯熟。绝尘放开四蹄尽情地奔跑,白雪皑皑的旷野和远山与蓝天相接,凛凛的寒风呼啸着,卷起阵阵雪尘。夏辰爱极了这千里冰峰万里雪的北国风光,脸上漾起无比快意的微笑。
没用多少时候就到了大北村,夏辰在村头喝停马,拉低兔皮暖帽的帽沿,用围巾遮好脸,只露出两只眼睛。
进了村绕过私塾的前门,按王大成所说找到厨房存放粮米的下屋,瞧着四下无人,解下放老鼠的篓子,让绝尘贴墙站着,她踩着马背,抽出韩然给他的匕首,干净利落地削下篓底,扬手抛到房子与院墙间的缝隙,然后落回马背,扬长而去。
一想着贾先生很快会在粮仓内发现无数的老鼠屎,夏辰开怀大笑,银铃般的笑声传遍山林。
自己就要离开这村子,今后的道路不论平坦坎坷,想必都没有机会再这般任意胡闹,至少这份心淘气的情再也不会有,此举就当对童年的告别吧。
时间过得特别快,尤其是在你希望它能慢一点儿的时候。夏辰希望它慢一点儿,因为她还要做些准备,云阳城不是乡村,夏家也不是普通的人家,至少现在已不普通,因为夏忠扬已经是四品将军,按大云国现在的制度,应该已有将军府邸。算得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记忆中并没有多少关于夏家的讯息,毕竟韩氏在小夏辰还未出生便离开了夏家。
过完正月十五,定好了两日后出发。夏辰心中即跃跃欲试,又有几分留恋。
因为有白头山脉阻挡北风,此地虽处北方,却比其他地方暖几分,冰雪已开始消融,小河虽然还有浮冰,却已流水淙淙,向阳的地方,苍黄的衰草开始返青,不过二月春风似剪刀的情况并不适合这里,杨柳至少要到三月才能发芽吐叶。
行装皆已打点好,为了不让人小瞧了去,也为了夏辰路上少些风吹日晒,韩义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打造了一辆马车。
木料用的冷松,木纹细腻,散发着淡淡木香。因为油漆在这时代还来源与纯天然的漆树,所以十分昂贵,像韩家这种条件实在用不起。不过韩义的手艺好的没话说,马车的表面打磨得十分光滑,并且还雕刻了一些精巧的纹,然后以熟桐油加以处理,触感不比涂漆差。月娘还在马车的苇帘上画了幅淡雅的山水画。
车箱不大,两人坐正好,三个人稍嫌拥挤。拉车的马是绝尘和韩然那匹黑色的驰风,一黑一白皆是毫无杂色,看起来相当漂亮。并且还有一个英武帅气的车夫,韩然。
想想要是换作在现代,这辆纯天然、纯手工、纯绿色的马车,定不会比一辆豪车便宜,加上这两匹骏马,那要走在街上回头率得百分之八百,只不过遇上交警可能会有些麻烦,搞不好被说成影响交通。
这天来到了太州地界,这里的树木已吐芽,路旁的野草间,开着或黄或白不知名的小。
此处是一段山路,云林郁郁松暖,鹃鸣莺啼,巧舌如调管。夏辰一边儿和月娘聊天,一边向外张望。“月娘,到了安阳城我们先好好逛逛。”
“嗯,安阳是大云国的都城,必然十分繁华。”想她从一个富家小姐变成一个烟柳巷之女,又颠沛流离于战乱两载,之后又过了几年恬淡生活,如今将要重到样的世界,心情真是五味交杂。
夏辰头枕着手:“我还记得从安阳和青州有差不多半月的路程。”
月娘点点头:“差不多。”
夏辰盘算着已经走了六天,再有八九日才能到。忽然隐隐从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细听来有细碎的马蹄声、沙哑粗鲁的叫骂声、妇人的哭泣声,还有鞭挞声和惨呼声。
夏辰站起身想探出头去看看,却被月娘一把拉回坐位:“辰儿,不可多事,小心惹祸上身。”
见月娘如此紧张,又觉得马车的速度好像加快了几分,很明显韩然也有意的想避开。夏辰便不再凑上前去,但却仍旧拔直了身体向外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