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骨的冷在她身上蔓延开来,如同现在这般。
谢知筠吓傻了,却没有哭,她紧紧握着母亲的手,一动不动站在那,乖得像个人偶。
那山匪咧着嘴,弯下腰,似乎看到了谢知筠精致漂亮的小脸,猛地大笑起来。
“这有对母女不错,咱们带回去爽一爽。”
然而他的笑声却戛然而止。
细长锋利的簪子就那么狠狠刺入他的脚踝,挑断了他的脚筋。
山匪痛叫出声,而母亲却眼睛都不眨一下,抱起谢知筠就要往前跑。
就在这时,另一个山匪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给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受伤的山匪吼叫着,声音如同惊雷。
紧接着,就是一片暗无天日的红。
母亲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娇弱的身体挡住了无数的拳脚。
就在这时,谢知筠听到一声清亮的少年嗓音。
“住手!”
“欺负女人算什么好汉。”
谢知筠在母亲怀中,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了那少年清亮的眼眸。
少年似乎也看到了她,冲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比了个口型。
他说:“跑!”
紧接着,少年手里的长剑便挥舞而来,如同天际滑落的流星,是那么璀璨耀眼。
谢知筠最后的记忆便是母亲抱着她颤抖着往家里跑,她抱着母亲的肩膀,看着人群里浴血奋战的少年郎。
九岁的卫戟满身是血,眼睛却依旧明亮。
他从来都是她的英雄。
谢知筠握着他的手:“夫君,我都想起来了,那一年上元灯会,是你救了我,救了母亲。”
谢知筠哭得不能自已:“你现在也救救我,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卫戟轻轻攥了一下她的手,他喉咙里发出呛咳声,想要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那双明亮的眼眸紧紧盯着谢知筠,眼睛里似乎有千言万语。
他甚至看着谢知筠笑了一下。
谢知筠用自己染了血的手胡乱抹了一把脸,然后便去捂住卫戟的嘴:“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也想起来了是不是?”
她哭着说:“你别说话,求你了卫戟,别说话。”
“我们错过了整整十三年,我不想再错过你。”
谢知筠泪如雨下。
卫戟眼眸一直定定落在谢知筠身上,她此刻满面是泪,可当年那个小女孩却不知道害怕。
卫戟想要让她别哭了,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声说:“当年你都不哭。”
贾嬷嬷到的时候就看到这幅样子,她压下满心的惊慌,过来看了看卫戟的模样。
贾嬷嬷毕竟见过大风大浪,立即跑到妆台边,打开抽屉,取出一盒药丸来。
“小姐,小姐快把这个给姑爷吃进去。”
那是能救命的保命丹,是谢氏传了七代的方子,不能彻底挽救性命,却能止血化躁,延续时间。
谢知筠方才都吓傻了,完全忘了还有这药,现在被贾嬷嬷提醒,忙颤抖着手接过一颗,直接放到了卫戟的唇边。
“伯谦,吃进去,求你吃进去。”
谢知筠早就慌乱了,一会儿叫他伯谦,一会儿唤他卫戟,慌得不成样子。
卫戟身上剧痛无比,无数的血从喉咙里往上喷涌,让他克制不出吐出一口又一口的血。
可他看着谢知筠那样惊慌失措,悲痛不已的模样,他是那么想安慰她一句。
但他做不到了。
卫戟觉得自己很冷,身上很痛,似乎有什么正在侵蚀他的心脉,让他再也不能握住谢知筠的手,笑着告诉她我心悦你。
卫戟觉得眼底温热,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就在这时,谢知筠喂给他一颗药,卫戟毫不迟疑,直接含在了口中。
即便鲜血依旧要喷涌而出,但卫戟还是凭借强大的定力,把那药费力地咽了下去。
药入口中,迅速就融化开来,卫戟已经尝不出药味,却还是努力想要对谢知筠勾起一个笑。
他想安慰谢知筠,让她别哭了,哭得他心好痛。
保命丸确实是谢氏的传家宝物,那药一入喉咙,卫戟身上的疼痛就消减不少,喉咙里也不再继续咳血。
等到崔季等人惊慌跑来的时候,卫戟身上只有方才吐出的血,他整个人都不再疼痛抽搐。
谢知筠跪坐在卫戟身边,满脸血泪,她回过头看向崔季,眼泪再度流泪下来。
“母亲,怎么办?”
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崔季过来一把抱住谢知筠,让老神医上前给卫戟诊治。
老神医看得很快,不过喘息之间,他就下了定论:“小公爷是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