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仿佛又回到那一日,在酒坊看到他的画作,盖着他的私章,顶替她的绣品挂在酒坊那一日,胸腔中鼓胀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有些欢喜,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酸酸涩涩。
难怪瑞王禁足,无人找他麻烦,他应该很是清闲才是,却日日拿了那么多的公文回来处理;
难怪每日就只有那么一两章,有时拿回来,她都觉得墨尚未干;
难怪那故事写得那样精彩好看。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做什么都比旁的人厉害,都能做到头筹。
就为了与她多说半个时辰的话么?
还是为了让她在院子里不至太无聊?
无论为了什么,温凝看到,自己心中那杆称,彻底地歪了。
这辈子的裴宥,与上辈子的不一样的。
她再一次无比笃定地确信了这一点。
无论是她上辈子对他疏于了解,还是这辈子的他与上辈子的他截然不同,如今摆在她眼前的就是这样啊。
他们不一样。
他在太安湖边,宁愿给自己一刀,也未污她清白;
他带她见他的老师,与她讲他的过往,同她分析他做种种事情的缘由;
他带她下江南,带她去秦淮河,带她去放孔明灯;
他允她做生意,甚至是支持她做生意;
他从不束缚她的自由,他愿意为她退步,向她让步。
要不……试一试?
温凝坐在书桌前,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白纸黑字,只觉它们真成了一壶温酒,灌入她的脑中,叫她神魂颠倒,邪念重生。
就……试一试吧?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错过可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这辈子温府还在,她手中有酒坊有药坊,不再是那个一无所有任人拿捏的小姑娘。
这辈子他长得那样好看,待她那么温柔,全大胤都找不到如他这般会讨她欢心的人了。
试试吧?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试试吧!
温凝亲耳听到“轰”的一声,心中那杆称不堪重负,彻底垮塌;心头那股充溢的酸涩倏然化作鼓胀的欢愉,直直冲入脑海。
“十六!”她将话本子都收起来,朝着空中大喊,“十六!你去让你家公子今日早些过来,我有话要同他讲!”
一颗心像是突然长了翅膀一般,轻盈得快要飞起来。
她为何非要与自己过不去,让两个人都不好过呢?
为何不能将上辈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统统忘掉呢?
她不再是上辈子的温凝,裴宥也不是上辈子的裴宥。
这辈子,让他们重新开始吧!
温凝开心地打发了十六去喊人,将这些日子被她越拖越远的书桌挪回了原位,再去衣柜里挑了身好看的衣裙,还喊菱兰来给她梳了发髻上了妆。
这些日子为了躲着他,总是潦草的一身睡袍往被子里躲,别提上脂粉了,头发都未曾好好梳过。
做完这些,她又让菱兰去买些糕点回来。
其实她早发现了,不止她爱吃,他也爱吃呢,只是表现得不那么明显罢了。
再将房间也布置得漂亮一些吧!
温凝不遗余力地想要讨好裴宥多一些,再多一些。
她在房中熏了常用的香,又去院子里摘了许多鲜回来,想到上次裴宥似乎喜欢蔷薇的香气,又打开门窗,将熏香都散了,把鲜都换成蔷薇。
做完这些,尤觉不够。
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欢心呢?
温凝哼着小曲儿,将卧室布置一新,琢磨着要不给裴宥炖个汤?
近来他做贼似地两边跑,想来晚膳都不能安食。
不过,她炖的汤……他还敢喝吗?
温凝想着就不由笑起来。
看守后门的小厮进香缇苑禀报的时候,就见着自家姑娘一身亮眼的裙衫,双眼闪熠,双颊粉嫩,正捧着一束蔷薇,笑得他几乎忘了要说的话。
直到温凝偏着脑袋看过来,他才猛然回过神。
但到底忘记自家姑娘已经嫁做人妇了,慌张垂下眼道:“姑娘,后门有位姑娘求见。”
温凝眨了眨眼,在后门找她的,大多是与她熟识,知晓她脾性的。
姑娘?段如霜?
是那批石荧又有什么问题吗?
正好手上的事情已经做完,温凝出门亲自去接。
不想打开后门,是个颇为陌生的身影,一身到脚的披风,几乎将整个人裹住。
她一上前,那姑娘抬头,露出披风下的脸。
温凝的脚步当下顿住。
久违的记忆涌入脑海。
天香阁,琉球王子,洗尘宴。
缨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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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作的孽……总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