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动作都似乎是在学她。
难为她,这样冷的天,穿着一身浅绿色的纱裙,怯怯懦懦地拉着裴宥的袖子,脸上又是娇又是羞,一双眼期期艾艾地看着裴宥。
裴宥一身官服,也不知是从工部回来,还是从人家的院子里回来,看起来正经得不能再正经,面无表情地睨着眼前的姑娘。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嫌弃人家呢。
温凝一时竟觉察不出自己此时的情绪来。
有些好笑,重活一世,倒叫梵音音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有些好气,裴宥就对“小雅”执念到了如此程度?蹦出个与她相似的姑娘,就迫不及待金屋藏娇,走回上辈子的老路了?
哦不,不会走回上辈子的老路的。
这个“小雅”必然对他千依百顺,有求必应。
倒也算遂了他的心意,两全其美。
温凝实在不想破坏二人这“郎情妾意”的时刻,但她都下了马车,两人也都齐齐看了过来,再折道去侧门委实没什么必要。
她也不知作为“世子夫人”,撞到二人在大门口这样卿卿我我,该作何反应。
总归这世子夫人也做不了几日了,还做那些表面功夫做什么?
她望着两人,不掩讥讽地扯了扯唇角:“抱歉,打扰了。”
也不行礼,绕过二人入府。
挺好的。
裴宥得偿所愿找到了他的“小雅”,梵音音得偿所愿得到了裴宥的青睐,她呢,也得偿所愿,不必再与裴宥绑在一起,做这名义上的世子夫人。
不止是两全其美,是三全其美呢。
温凝径直往清辉堂去,也不管身后是否有人喊她。
直到有人低喝一声:“拦住夫人!”
两个迎面而来的下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她的手腕也随之被人扣住。
难得裴宥的步子要快到有些微喘才赶上她,想必是在外安抚过梵音音,才又来追她。
温凝一把甩开裴宥扣着的手:“恭喜裴大人了,想必那位就是大人心心念念的‘小雅’姑娘罢?”
裴宥抿着唇,面色颇为不善,动了动唇角,却并未言语。
“既然大人已经找到‘小雅’姑娘,温凝就不做鸠占鹊巢之事了,还请大人再写一封和离书,你我好聚好散!”
“温凝!”裴宥的声音像是牙缝里出来,面色已然气得有些发白,“你就不能听我说一句话?”
“你我之间无话可说。”温凝扬着细白的下巴,浅褐色的眸子倔强地印着一弯明月,“这国公府我也不必待了,有劳大人,写好和离书后送往温府,温凝提前恭贺大人,心愿得偿,有美在怀,恩爱长久!”
温凝说完,转身便走。
她并不觉得自己在生气。
上辈子梵音音没气到她,这辈子怎么可能气到她呢?
再说了,有什么好气的呢?这不一直都是她想要的吗?!
回到清辉堂她便直奔主屋:“菱兰!收拾东西,我们回家!”
而另一厢,裴宥回了书房便脱下身上的外衣,甩在屋侧的矮榻上,人未坐下便怒而道:“顾飞去领罚!三十板!一板都不得少!”
屋外顾飞“咚”一声给跪下了。
“把那衣服拿出去,给我烧了!”又对跟进来的王勤生道。
瞥一眼那放着外衫的矮榻,尤觉不够,又道:“将那榻上的垫褥也换了!”
王勤生全然不知自家公子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抱着榻上的衣裳和软垫就跑了。
屋子里便只剩徒白一个,见裴宥压抑着一腔怒气拿起一卷书,虽有犹豫,却不得不道:“公子,夫人在收拾东西,准备回温府了。”
裴宥“啪”一下就把书甩在桌上。
徒白差点就要给跪下了。
今日真是无妄之灾。
近些日子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对外宠着梧桐巷那位,公子也是日日过去,实则是打个马虎眼,前门进,换个衣裳后门出,只留顾飞在那里迷惑人视线。
那宅子被暗卫围得严严实实,那姑娘也往外传不出信去,虽不见人,可看着屋子里那么些东西,只当自己是个得宠的。
今日工部有事,时辰耽误得晚了些,公子便想着直接回国公府,让顾飞过去打发梧桐巷那边。
也不知顾飞是得了什么失心疯,竟把那姑娘给带出来了。
带出来便罢了,还让人给跑了,怼在国公府门口将公子拦了个正着。
若只是如此也无妨,回去揍他一顿便是,哪知今日那么倒霉,竟被夫人给撞上了!
该!
三十大板,一点都不亏!
徒白绷直了背脊,准备好了迎接暴风雨,近来公子与夫人本就在斗气,这下更是雪上加霜,朝他们发发脾气算了,发完就……去把夫人哄回来?
总不能真让人给走了。
裴宥却并未言语。
良久,书房里的燥气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惯有的沉静之气。
公子竟将怒意压下去了。
徒白不由松了口气,如此也好,正事要紧。
刚这么想,便听裴宥沉声道:“将此事宣扬出去。”
徒白马上明白裴宥的意图,当即领命。
正要走,又听裴宥道:“先去温府,将后门那几名小厮买通了。”
徒白不由抬头:“啊?”
裴宥无甚情绪地瞥他一眼:“去办就是。”
徒白再次拱手领命。
待他离开,裴宥拎起刚刚甩开的书,将它扔回原位。
一个两个,无论如何都带不熟。
不将那些小厮买通,他要夜夜翻墙进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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