璺韫连忙睁开眼睛,绛月已经只身站在璺韫的面前,一袭华贵淡粉色纱裙,门襟处堆绣着精致的百图,只这小小的门襟要,已经像绽放的百园,更衬出绛月如雪凝脂的皮肤,淡淡的眼神,似中仙子一般清泠傲然。
“见过父亲,见过母亲,见过四娘八姐。”绛月款款行了个礼,眼神淡淡的扫过一众人。
“九小姐好。”大夫人忙应着点头,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说实话,大夫人不喜欢绛月是真,可现在更恨四夫人。
“妹妹……”初颜看见绛月,只说了一声妹妹,便以帕巾试眼,一副委屈万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坐吧。”璺韫指着自己下首右侧的椅子,对着绛月说道。
“不必坐了,父亲有什么话,直接吩咐便是。”绛月眼神淡淡的看着璺韫,却没有一丝恐惧,像一朵水中清莲般,亭亭站在下面。
“今日叫你过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只为你姐姐,想你知道,她突染奇患,身上长满黑毛,甚至在整个懋城都闹出个天大的笑话,眼见,你姐姐和那周宰相府的婚约已渐临近,只这奇病……”璺韫慢悠的说道,似乎一字一句都在斟酌酝酿。
“父亲,您不必说了,您的意思女儿已经明白了。”璺韫正在想着要如何切入主题,话未说完,便被绛月冷冷的打断。
“明白便是最好了,毕竟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何况,你姐姐能早日嫁入周府,对家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是有益处的。”璺韫殷切的看着绛月。
“父亲,恐怕要让您好失望了,我不会给姐姐治病的。”绛月看都没看初颜一眼,冷冷的吐出几个字,却似乎给璺韫判了死刑,一股深深的绝望涌上了心头。
初颜直觉得后背上净是粘黏呼呼汗液,淋湿了身上长出的那些黑毛,似乎纠缠着束缚着,热燥难耐,偏又在璺韬冰寒的目光中,一股寒意从足下漫浸,整个人又似乎站在冰水里一般,只大气都不敢喘了。
“哟,这么多?一个府都不够偿还的?”大夫人见状,终究好奇心抵挡了害怕,站起来,走到绛月的身边,垂下头够着看绛月手里的那沓子纸。
“一个府都不够还这么多债的,哼,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璺韬眼睛依然盯着初颜,只是那眼神似乎就能吃人了般。
四夫人和初颜面色苍白的看着璺韫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他脸上眨眼睛的动作都不敢放过。
稍站片刻,绛月便转身翩然离去。
璺韫并没有将所有的欠条都翻阅下来了,只翻到一半,便将欠条又还到绛月,脸色分外阴沉,一双阴戾的眼神盯着四夫人及初颜两个人半天,直看得四夫人和初颜两个人毛骨悚然。
璺韬离去,绛月扫了初颜一眼,冷漠的说道,“姐姐,还有什么疑问吗?”
“父亲,您对我的医术真的这般没信心?您真以为我治不好姐姐的病?又或者,”绛月冷漠的看着眼前璺韬一副讨好的模样,讽刺的说道,“父亲的也一直认为,女儿不过是假借姐姐的病,才会有如今这般的名气和地位?”
第二天大早,整个府的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炊烟袅袅,各室的丫鬟婆子也早早起床,打扫屋子,侍奉主子起床。
“外面嘈杂着,什么事?”璺韫半眯着眼睛,转过头对着蒋勇吩咐道,“去看看。”
“周宰相并夫人,还有那个跟八小姐有婚约的周少爷,都在二门口等着呢。面色,面色好像看不出来。”来人想了想,说道。
“治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妹妹前些日子欠下女儿太多的债了,亲兄弟还明自由算帐呢,更何况我们只是姐妹,还不是一母所生的胞姐妹,不久将来,我和她终究也是要嫁人的,甚至以后两家不和,就是成了仇人冤家那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姐姐着急心中着急要治了这怪病也可,先把阵年旧债给清了。”绛月睥睨着扫了初颜一眼。
“母亲,您在说笑话吧?”绛月再次挑眉,竟从袖口里慢慢掏出一沓子折叠得方方正正、不大不小的宣纸出来,对着璺韫晃了晃,“我这么多的银两,就被母亲您两句话就说得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不不不,这,对你的医术,为父还是相当认可的,更甚至于,比为父当年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璺韬连忙摆手笑着说道,“只是,既然你能治好初颜的怪病,又为何不给她医治呢?更何况,现在你是家里的嫡女,府的命运,你的前途,这可都是息息相关的。你,又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璺韫接过这叠沓纸,翻了翻,那脸色顿时冷凝起来,边翻边不时从喉间发出冷哼之声,四夫人和初颜的心,便是悬在了半空之中。
“绛月~”四夫人和初颜慌乱的站起来,异口同声的对着绛月喊道。
璺韬刚刚起床,站在园边,对着旁边的潺潺湖水,一怀清茶润肺,初颜和绛月的事情对于璺韬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个麻烦,昨夜离开雄峨厅之后,璺韬便出了府,又是一夜高喝,直喝得醉熏熏的,深夜半夜才回到府。
“不能说吗?”绛月挑衅的抬了一下眉毛,冷漠的看着四夫人两个人,幽黑的瞳孔照出对面二个人的身影,小小的影子,似照在深潭里一般,摇晃不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