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谢谢你,”陈太妃点了点头,握住了萧迟的手,另一只手从挂着的床帐里扯下一块土黄色的破布,塞到萧迟手里,“这是我从他那里给顺来,这才是真正的那一块,或许有一日你们会用得上。”
她的手又碰了碰萧迟的脸,“你和他长得真的很像,小时候不像,长大了之后真的很像……”小时候的萧迟就是一个不消停的瘦猴儿,她见过几次,只觉得亲切,却从来没有想过,君熙韫会将萧迟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他就是这样总能将每个人的心思都算得透透的。
“药好了,太妃还是喝了吧,您看您知道这么多,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您怎么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呢?”东福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萧迟接过,没有再问什么,却是一勺又一勺,吹到了合适的温度,然后才给陈太妃喂去。
萧迟希冀的目光让陈太妃没有办法去拒绝,去隐瞒,“她是玥儿吧,楚玥,楚公府的遗腹子,”所以初晴其实是楚夫人的侄女儿,如陌的嫡亲表姐,楚家对落月谷有恩,所以月夫人才费心救出了初晴,养在了落月谷里。
但是人死如灯灭,她所有的功与过,罪与邺都将随着她的死去全部变成过去,萧迟的眼圈突然红了红,“不要死,可不可以不要死,都坚持了这么多年了,就不能为我再多坚持一些时候吗?你不想看到我成家立业,不想看到我带着心爱的女人来看你吗?”
“初晴,雨后初晴的那个初晴,”萧迟在说到初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显缓和了许多,他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希冀地看向了陈太妃,“你知道初晴吗?初晴小时候有一段经历应该是在冥煞里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一个女人的尸体,就会完全失常……”
如陌在寻找古地图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看向了对着他温柔笑着的陈太妃,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好,他知道陈太妃不简单,能知道那么多事情,能安然在宫里待下去,她绝对不简单,她身上的经历或许都可以写出一个荡气回肠曲折离奇的故事传记了。
或许是因为命运,又或许是因为血脉,初晴和如陌虽然不知道彼此之间的血缘关系,可是她们依旧成为了彼此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不可替代的人。
陈太妃红了眼眶,再次从体内激发出一股斗志来了,没有什么比她的孩子需要她更能激发她的生志了,她不想死了,能活多久就要活多久,她绝不能让她的孩子因为她再有任何一点的不幸福了。
“她几岁了?”陈太妃垂下了目光似乎在回忆过去的事情,对于自己的孩子有了心爱的女人这件事情,她感觉到无比的高兴,可是事情牵扯到了冥煞,她又感觉到了沉重了。
“迟儿,谢谢你来找我,真的谢谢你,”陈太妃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点点的轻松,一点点的解恨,“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抱着这样的秘密,这样的仇恨,这样的阴谋永远死去,你能来找我真的是太好了……”
“十八岁,她说她的生辰应该是在冬天……不是很漂亮,但是却很聪明,很有本事,……比我有本事……”萧迟说起了初晴,总是很有话说,神情也越发柔软了下来。
陈太妃喝下药之后,就又睡下了,虽然没有立竿见影就有很大的好转,但是凭着陈太妃这股斗志,短时间内是不会死的,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太医守着,那么多珍贵的药材供着呢。
“陈太妃交给我照顾,宫里的事情,你也不需要担心,你自己保重好就可以了,”他根本没有办法劝萧迟不要走之类的话,他只能最大限度地解决他的后顾之忧,要将屠刀横向养育了自己数年的师傅,萧迟的内心定然是经历常人无法想象的煎熬的。
萧迟拍了拍东福的肩膀,然后就让太监扶他下去休息,他伤口定然是裂开的了,但是他此时的内心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陈太妃从一个太妃,变成他的母亲,这个巨大的震惊似乎缓冲了君熙韫带来的震动和受伤,也让他的理智更加清晰了一些。
夜色开始落下,发生在荣华殿里的一切并没有引起宫里人的任何反应,他们只知道萧迟在来看小皇子的时候,不小心又牵动了伤口,然后被林清勒令一定要安安分分地在府里待足一个月才能出门,否则立马飞鸽传书给在外的初晴将军去!
而在夜色更浓的时候,一辆马车出了京城,向着西南方向而去,并没有引起任何人任何势力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