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心里只有一人
朝廷军撤退极快,若不是钱烽反应迅猛,此刻朝廷军要么陷在徐州城下,要么被城中的空城计网罗了进去。
不过眼下,朝廷军快速撤退,并未有什么损伤地离开了徐州城。
显然肃正军甚是可惜,又从临近其他几营中调兵围追堵截朝廷官兵。
钱烽巧妙避开,至翌日天亮之后才率军返回了朝廷的营地。
官兵损伤不多,他掌下将士都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不得不佩服感叹于钱将军的谨慎做派。
“若非是将军下令迅速撤离,此番朝廷军和肃正军的这一仗,我们十有八九要落了下风。”
他们是有备而来不错,但肃正军更早就料到更多。
只看昨晚的追截,就晓得这是提前就下好命令的部署。
钱烽谨慎反应快,而那肃正军的银面就更加料事如神了。
只是朝廷的将士,不便在自己的主将面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倒是钱烽自己,皱着眉头喃喃道了一句。
“银面此番,真就这么轻易让我们撤了?”
下面的将士听得稀里糊涂,成功撤退就是撤退了,还能作假不成?
他们却见钱烽眉头更紧了起来。
“肃正军昨晚并不是只对付了朝廷的官兵,还有那朱氏父子的广诉军。”
他念及此,忽的向广诉军的方向看了过去。
“.不会吧?”
*
广诉军大营。
朱思位并不喜欢在大营中停留,更喜欢留在城中。
城中有城墙围住,比区区木栏大营可安全多了。
但是广诉军最初的首领死了之后,这大军到了他手里,他也不得不似那首领一样,与兵将住在一处,他只能多派人手守好营门,轻易不得为人开门。
他想,若是能拿下徐州城就好了,徐州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广诉军拿下徐州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住进徐州城里。
肃正军把持着不知真假的公主不肯松手,他若是讨不来倒也算了,自立为王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不过那样太显眼了,容易招来朝廷的猛烈反扑,最好能让肃正军替他在前吸住朝廷的火力,他在后面稳稳当当地行事.
朱思位不禁畅想起以后的事情。
至于自己的独子朱汉春,他以为自己的这般计策之下,肃正军和朝廷军少不了一战,朱汉春一定在这个空档拿下徐州了。
算算时间,这会差不多该有消息了。
思绪未落,就听见外面高喊着“报——”飞奔到了营帐门前。
“是不是捷报?!”朱思位一双眉毛都扬了起来。
却听见来报的人气喘吁吁道。
“首领,是少首领率兵回来了!”
“嗯?”朱思位讶然。
儿子若是顺利占了徐州城,只会来报迎他过去。
眼下人回来了,可见是战败了。
朱思位还是更在意自己的独子,“少首领没受伤吧?!”
下面的人却道,“回首领,少首领着实受了些伤,并不能单独骑马,还须得人从后协助!”
那是受了大伤?!
朱思位一下就定不住了,匆忙往大营外迎接,还高声吩咐,“叫来军医,打开营门,快快让少首领进来!”
呼喊之间,广诉军紧守的营门缓缓大开。
朱汉春坐在当头的他的战马上,由着侍卫在后扶着,才堪堪坐直身子。
朱思位眼中只有儿子,眼见儿子半低着头,甚至抬不起头看不清神情,只能瞧出大致的模样来。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大夫!大夫!”
他等不及大夫,着急忙慌地上了前去,不想近到了朱汉春的马前,一眼看见马上的儿子,朱思位瞬间大脑空白了一片。
他只见朱汉春脸色惨白至发青,一双眼睛睁着,但向眼瞳看去,瞳孔放大,已然没了生气。
“啊!”朱思位连着向后退了三步。
可也已经晚了,他看到后面所谓朱汉春的人马里,有戴着银色面具的人,自人群中驾马缓步而出。
“先是临阵变卦,令我肃正军兵将无辜损伤五百余人,再是山庄设计,妄图强行抢夺公主。”
话到此处顿了一下,朱思位看到那银面之外的眼眸中,冷意一闪而过。
银面告诉他,彼时肃正军运去旷野交接之地的沉重木箱里,装的确实是军火。
肃正军履约,给南成军多少,就给广诉军多少,没有一分猫腻。
“肃正军说到做到,并无虚情假意。”
朱思位听完这些话,晓得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惶恐到了极点,看着满营都是他亲手放进来的肃正军大军,也晓得反扑没用了。
他为今之计,只有说自己猪油蒙了心,请肃正军宽宏不要放在心上,以后广诉军只会听肃正军调遣。
他想说放他一马,他绝不会再跟肃正军为敌。
肃正军,不是忠义宽厚之师吗?!
可这些话都没能说出口,朱思位听到马上的男人,在银面之下情绪没有一丝起伏地开了口。
“不是肃正军容不得你,是我,容不得你。”
朱思位心头一颤,见他抽出淬满冷光的剑,驾马一步步走上前来。
*
肃正军营。
公主銮驾的轿辇备好了,孙文敬和何老先生一道,跟公主讲过些日于城中见军民的各样事项。
公主现身是件大事,于肃正军而言,这便意味着造反朝廷,变成了一件名正言顺的事情。
公主既要为先太子证明清白,又要为自己招揽人心。
届时会有成千上万百姓到兖州城中来,公主要在街上游行至少半个时辰。
秦恬几乎能想到彼时的场景,那该是有多少人涌到她面前来,他们要来瞻仰公主的尊容,她亦要接受他们的朝拜。
当然在此之后,朝廷兵马可不会轻饶了肃正军。
眼下只有一名大将钱烽在此,之后恐怕调兵遣将两倍不止,前来袭击的刺客当然也不会少,甚至另外针对公主的手段,也会层出不穷。
像先前朱氏父子针对公主的肮脏手段,也只是开始而已。
可这都是作为公主必经之事,没有人能代替。
何老先生看着身边的小姑娘,比自己最小的孙女似乎还要小一些,可她要经历的,却比寻常姑娘都要大不知多少倍。
但她并无惊恐地惧怕,她只是默默攥着自己的手,认真地听他们讲话。
何老先生暗暗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张道长忽然到了。
他快步进了营中,但面对齐齐看向他的孙文敬、秦恬和何老先生,他竟一时没有发出声来。
“道长这是怎么了?”
张守元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何老先生干脆让孙文敬拿了他手里的信。
孙文敬一看之下,竟也目瞪口呆,怔了一下才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