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问道:“西门大人便是去了这财主家,是去处理这财主的后事了?”
蒋高明忙道:“不是不是,那财主还没有去世呢,哪有后事可处理的,再说我家刺史大人何等身份,岂会给一个财主去处理后事,是他的家人闹得太不像话了,已然弄得满城皆知,这种事可是好说不好听的,又看在那财主平日行善,所以我家刺史大人才亲自去了他家,想着尽快平息此事,免得越闹越大。”
杨泽点了点头,吴有仁则一撇嘴,他俩都没吱声,但却明白蒋高明话里的意思。
大方帝国是很重孝道的,甚至把当地百姓是否能尽孝,闹没闹出过丑闻,都要算进当地地方官的考评当中。西门修是甘州刺史,一方的主政,在他的治下出了争遗产的事,对于普通百姓来讲,不过是件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但对西门修来讲,却是有关政绩的事了,这会给他的刺史名声,造成很大的损害,他当然坐不住了,要亲自去处理这事。
既然都明白,那也就不用明说,而且蒋高明做为长史,也不可能和杨泽他们这种过路官员,说一些关键的话的,他毕竟以后还要在西门修的手底下混呢,万一哪句话说不好,得罪了西门修,那他还不得被西门修穿小鞋么。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会儿,吴有仁借口累了,想要休息,蒋高明很知趣地告辞离开,屋里只剩下了杨泽和吴有仁。
杨泽道:“吴大人,这种争遗产的事,在京城很常见?”
吴有仁哼了声,道:“京城超过百万的人口,外来的行商更是无数,这种事几乎是天天都有发生,不过京城乃天子脚下。就算不孝子孙们争来争去,也只是暗地里争,一般不会惊动官府,否则名声臭了,以后也难在京里立足。”
杨泽哦了声,没吱声,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在古代这种极重孝道的时代,长辈刚刚过世,晚辈就开始争家产。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
吴有仁又道:“而且惊动官府,打起官司来,官府对于这种事,向来当狗咬狗的案子来处理,吃完原告吃被告,索起贿赂来是绝不手软的。打个比方,有时两个儿子,为了争一万贯的家产,可被官府吃了大头。有可能他俩各自拿一千贯都算多,甚至有时候,不但分不到家产,甚至还会欠一屁股的债。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见杨泽和吴有仁来到,西门修满脸堆笑,快步迎上,双手抱拳,道:“下官西门修,见过两位大人,今天实是身有急事,没能出迎,恕罪恕罪!”以他的品级来说,就算是对吴有仁称下官,可也用不着对杨泽称下官,实在是客气的过份了,可他的话加上他脸上的表情,却没让别人感觉他是在奉承,反而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西门修又来那一套,你不坐,我就不坐,咱们俩就一直这么站着。杨泽无法,只好告了声罪,坐到了次席,转头看去,见吴有仁冲他笑,他只好回了一笑,笑得不明不白。
他把话头封住,西门修自然知趣,他也没指望能一下子就和吴有仁攀上交情,但秉承有机会不放过的原则,所以才那么一说,试探之下,人家吴有仁不愿意,他要是再提,那他也太不识趣了!
四人推杯换盏,吃了片刻,杨泽问道:“西门大人,今天去办事,可还顺利?”
杨泽看在眼里,心中暗道:“看这两个人的样子,都是当大官的料啊,刺史擅长拉关系,而长史城府极深,都是厉害人物,起码脸皮的厚度是极厉害的,我是万万极不上他们的!”
吴有仁也抱了抱拳,笑道:“本官途径甘州,借宿在此,给西门大人添麻烦了,我们才是不好意思呢!”
这也就是一句客气话,可这西门修脸上却大现感动的表情,拉着吴有仁的手,道:“咱们真是相见恨晚啊。既然你我一见如故,不如今晚便……”
西门修和蒋高明都坐下首,蒋高明一拍手,外面等候的仆人便端着盘子进入,只眨眼的功夫,大桌子上便摆满了菜肴,足足有四五十道之多!
两人说了会闲话,杨泽便回自己屋里了,往床上一躺,小憩了一会儿,直到天色将晚,他才起来,洗了把脸,又去找吴有仁。
这位西门刺史,亲热异常地伸过另一只手,拉住了杨泽,三人并肩进入大厅。蒋高明在后面跟着,脸上同样全是笑容,丝毫没有被冷落而产生哪怕一丁点儿的不快。
西门修脸上一点儿尴尬的表情都没有,反而喜道:“对对,今晚咱们要好好的痛饮一番,不醉不归。来来,杨将军,咱们一起进去,下官已经让厨房准备了最好的席面,都是甘州特产,在别处吃不到的!”
杨泽一听,在旁边心想:“要糟,这是要拜把子的前兆啊。下一句我看必是要结拜为兄弟了,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吴老兄你要挺住啊。不要刚见面,就弄出个兄弟来,这事儿可是你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