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胆大包天!
想想自己这两日的所作所为,陈阁老越发为自己倚老卖老,在四皇子面前那满口糊涂话后悔。
“哎…”
陈阁老不自觉叹了口气,屋内伺候的下人越发站的笔直,不敢妄动。老太爷一向自持的很,即便年纪大了,也从不认老,往常,便是骑马出游一天下来,累到极点也不会轻易露出疲态,如今却轻易显现老态,自然让底下人心中惶恐。
…
“老太爷!”
顺才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陈阁老立刻起身,“如何,四皇子可允许老夫明日过府拜见?”
顺才顺了口气,神色有些不自然,“奴才没有进去四皇子府上,被门口的护卫拦下了。他们说,四皇子稍后自有答复,让奴才先退下。”
“老太爷?”
顺才说完,见老太爷几乎站不住,赶紧上前扶住。
“糊涂啊!”
陈阁老哀嚎。
顺才大管家,连同满堂的下人,跟着脸色发悲。
虽不知道为何,但是主家如今莫名哀嚎,等待他们的,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此时的四皇子府,苏武正在堂上。不过,没有陈府上的莫名焦躁,上下都是气定神闲。
苏武放下茶杯,看了一眼对面端坐的四皇子和女儿。
“你们两个,还真是轻率。随意出来一趟,又是定亲,又是用兵,当真是…”苏武闭了闭嗓子,“有咱们当年的风范。”
说着,苏武轻笑一声,“陛下这几年也是憋的很了,当年咱们年轻的时候,那是指哪打哪,如今家大业大的,上上下下顾虑忒多,好在有钱了,某些人也说不了什么了。我过来打个前站,明儿,当地有什么人物,都叫过来,送佛送到西,省的你们前几日的客套白做了。刚才不是有人禀报,说什么致仕的陈阁老递帖子求见吗?明儿一块儿见一见。”
秦景和苏子衿对视一眼,无奈点头。
不知为何,这海陵城中的事儿,在苏武这般大咧咧之下,仿佛都是过家家一般,他一个都没有放在眼里。
“哦,对了,我带了亲卫过来,就在城外,他们是你们折腾过来的,这些日子的嚼用,就交给你们了。”
苏武说完,便回到苏子衿早已准备好的客房,径自休息去了。
苏子衿却来了兴致,拉着秦景一起,往城外走去。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完整见过苏府亲卫,今儿是个大好机会。
走到城外,只见城西河流远处,一座座帐篷拔地而起,平日里热闹的码头,此时没有了耀武扬威之人,一个个轻手轻脚,生怕打扰旁边帐篷里来往的人,仿佛是兔子经过打盹儿的老虎跟前,连呼吸都屏住了。
不过五百人,一座座帐篷连绵起来,帐篷旁的护卫一队队穿行守卫,那气势,苏子衿还是第一次,见到仿佛战备状态的士兵。
她下意识放轻故意,看了身边的秦景一眼,秦景握住苏子衿的手,带着她,在码头众人惊恐的目光下,走进临时营帐。
“四皇子,小姐!”
有副官过来,跟平日里苏武带在身边的长随并不是同一个人,古铜色的肤色,深邃的脸纹,坚毅的目光,苏子衿不用多问什么,就仿佛从眼前之人笔直的身板儿中,看出这支亲卫的令行禁止。
“我们是半个地主,苏副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喜砚说,他早来些,知道的多些。”
喜砚没了往日带笑的面孔,不自觉跟着四皇子肃着脸,上前一步,“苏副官有事,尽管吩咐。”
苏副官看向苏子衿,“咱们营里有军需官,武侯说了,一切只找小姐便可,一会儿,我让军需官前来拜见小姐,小姐,四皇子,请入帐。”
苏子衿顺着苏副官的手,看到中间那座营帐,跟秦景一起,进入帐中。
…
“老太爷,四皇子果然去了城外。城外西水那里,不知何时起了一片帐篷营地,四皇子几人,正是去了那里。”
陈阁老刷的一下起身,手指着顺才管家,不自觉的颤抖,“谁让你去监视四皇子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顺才惶恐不已,弯下腰不敢直视老太爷,嘴里下意识的说到,“不是您说四皇子初来乍到,让咱们府上的下人多注意些吗?还说海陵城乱七八糟的地方多,没得糟污了四皇子。”
陈阁老这才想起,那次见过四皇子之后,酒兴之下,他觉得,海陵是自己的家乡,四皇子初来乍到,难免不便,便让人多注意些。眼下看来,当初这个想法,多么狂妄?
四皇子可不是孤身一人,也不是平常贵公子。
“老太爷,咱们的人被一帮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军伍汉子给抓了!奴才好容易逃回来,您赶快给知府去个帖子,派人捉拿匪徒吧!那帮子流匪看起来厉害的很,去晚了,就怕他们不知天高地厚,在海陵城动咱们的人!”
又一声小厮急切的声音传来,看着那穿着一身深色缎子的身影陈阁老只觉得眼前一黑。
平日里,他觉得自家下人规矩还算稳重,怎么今日,一个两个都如此冒失,这要在京都,早该打一顿扔出去,省的他们给自己惹祸。
没成想,他刚发现底下人的张扬,便没了整改的机会。
被军伍拿下?没预料错的话,跟着这下人过来的人,已经到门口了。
“老太爷,一军伍求见!一身盔甲,进门就要找老太爷您,咱们推脱两句,便被打回去了,您快看看去吧!”
说来,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