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打油诗一首，客官慢走

“公孙羊止死了，是自我了断的，了断得很荒唐，了断的时候，甚至不如两文钱来的被人看重，甚至不如一碟茴香豆来的叫人挂念。

人们只知道天牢里逃出来了十个囚犯，却不知道这多出来的一个老人是谁。

他只是被人收了尸，却没人清楚他叫什么名字，更不会有人记得他做了什么。

似乎这便是江湖，荒唐这两个字，便已足以道尽其中的千般事。

似乎这便是世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却少有人能够留下些什么。

只道是：江湖浪淘尽，不留儿女情，后人话古今，一语尽生平，道不清多少爱恨情仇里，痴痴怨怨心。”

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

长安城的一间酒楼里，一个说书人拍下了手中的案板，说出了他故事里的最后一段话，吃掉了他盘子间的最后一颗茴香豆，落下了一段江湖往事的最后一讲帷幕。

门堂间宾客往来，却几乎没有什么人在听他讲这个已经被人讲烂了的话本。

只有一个小孩儿咬着一根手指，在说书人摇头起身的时候，看着他问道。

李驷愣愣地望了一眼远处的三途川，眼神中说不出是茫然还是清明，只知道良久之后，他苦笑着摇了摇自己的头，低声骂了一句。

“哎······”堂前，李驷缓缓地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这是当今圣上点名要的东西，立刻交出那件物证，此番我还能放你一马！”

“呼！”

“左捕头，你何必要追得这么紧呢，这本来就是我师傅的东西。我取回我自家的东西，于情于理都没什么问题吧？”

可几息之后，他是又在“人群”之中清醒了过来。这时的他们，才刚刚走下了奈何桥，正准备去投胎。

“他啊。”说书人忍不住地笑了一下，拍了拍小孩的脑袋说道。

“先生，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说罢，他也不等李驷回答，便默不做声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先生。”连青站在李驷的身后，行了一个礼说道。

路有商贾车马沉，亦闻小贩起吆声。

“先生，人死了之后，是不是就什么都没有了。”

······

江湖百载人间春，过往千般面目人。

······

长安城的另一边，一座高耸的城楼之上。

“没办法，身在江湖。”连青摇了摇头回答道，随后，便默默地坐在了李驷的身旁。

“嗯。”连青点了点头：“如此，我且陪着先生走上一程吧。”

“该死，我早晚要去张掌柜那里告你一状。”狠狠地挥了一下手中的宽刀，左良平回过了头来，对着几个姗姗来迟的捕快吼道。

鸡飞狗跳是谁人，原有孩童告家翁。

“左捕头，我们江湖再见了。”

百年之后谁可闻，此时此地熙攘声。

“宁采荷你哪里跑！”白衣人的身后传来了一声高喝。

被叫做宁采荷的白衣人苦笑着停在了城楼边，转过了身来幽幽地说道。

“你还能追上我不成？”

堂上安静了下来，一夜再无话声。

老婆子递给了他一碗水，他将之接过，仰头喝下，一滴不剩，然后便从老婆子的身边走了过去。

乞儿求人赏一文，昨夜西风催人冷。

“我记着了先生，我记着了。”

“是！”

就像现在他所期待的，便是一无所有的死去，忘记一切，然后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说着，他的身子就已经向后倒去，落下了城楼。

······

每一个故事都会有一个终点，但是如果有那么一个人，独独那么一个人，走过了这个终点呢。

······

江湖之中，难辨岁月。

细看其间，能发现那上面还刻着一个字，一个盗字。

说书人愣了一下，随后看着小孩，苦笑了一下说道。

东街黄狗咬先生，西街驴儿撞石墩。

“老子，还真他娘的是一根朽木。”

确实，他真该是一根朽木，因为他依旧什么也没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