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个贼，一个和尚

李驷回来的时候，雨已经差不多停了，算了算时辰，其实从他离开到现在，也不过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而已。

“你不是说，要用一个时辰吗？”圆寂和尚坐在门前的软塌上问道，干瘦的手掌竖在身前，结着一佛印。

他本还以为，自己免不了要动手赶走几个上门来的江湖人呢。

现在倒好，只是干坐了一会儿。

“怎么，给你少惹些麻烦，你还不乐意了？”李驷无奈地笑着，侧了侧自己的头。

“要不然，我再去给你叫一些人来？”

其实他也没想到，那三个人似乎就只是冲着他来的，没有一点要做小动作的打算。

应该说他们为人不错呢，还是应该说他们运气好呢。

因为如果他们让这个老和尚动了手的话，就绝对不会只是现在这么个下场了。

“馒，馒头。”躺在地上的李驷蠕动了一下嘴唇，对着圆远的手抬了抬下巴。

“免了，老和尚老了，是不想再招惹祸事了。”

此时老和尚念的经文，唤作往生经，是用来超度死者，劝化亡魂的抄本。

圆远的笑声渐渐停止了下来，可能是觉得这小孩一直那么平静，他也没什么好笑的。

如旧的是什么？

是如旧的人，如旧的茶，如旧的经。

“小施主要吃馒头吗？”

直到他活动了一下嘴巴，吞咽下了嘴里的馒头，才终于轻声地说了一句话。

那时的圆寂和尚还不叫圆寂和尚，他叫做圆远，是一个江湖闻名的杀人和尚。

而李驷，也还不是盗圣，他只叫李驷，从外表看，也只不过是一个刚满一十三岁的孩子。

同样的是，他也没有问什么，只是收回了自己视线，重新坐了下来。

大概是将馒头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向那仇人的尸首。

躺在地上的李驷侧过了脸来，露出了他那双没有一点波澜的眼睛，点了点头。

孩童的气息已经平稳了下来，显然是没有刚爬上断崖时那么累了。

李驷懒散地盘坐着，支着自己脖子。

“你叫什么名字。”圆远问道。

他要做什么，超度他的仇人吗，他不知道，他只是念了。

笑声里，孩童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星河，好久，才轻声回答道。

圆远在天门山径杀了一个仇人，他杀得很利索，一戒刀穿胸而过，扯了那人一个开膛破肚。

他没有回答圆远的话，依然面无表情地仰躺在那。

经？

圆远愣了一下，过了半响，他才明白过来，这孩子说的经，大概是指他之前对死人念的那一句往生咒吧。

可是那只手的主人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还是吃力地扒着断崖的边缘，一点一点地向上爬着。

“我刚杀死了我的最后一个仇人。”圆远平淡地从身边的尸体上抽出了他那把戒刀。

馒头甚至还沾着血，但他却吃得狼吞虎咽，戒刀被他竖在身边，刺在仇人的肚子里。

一边用僧衣擦着刀身上的血，他一边对着这叫做李驷的孩童说道。

仔细地看向那个躺着的孩子，他发现他就真的像是一只孤魂野鬼一样。

他笑了，笑得很大声。

这个孩子也看到了圆远和他身边的尸体，但是他并没有惊慌，继续平静地躺着，疲惫地喘着气。

等到他完全爬上了悬崖，摔在路边喘息的时候，圆远和尚才看清了他的样子。

圆远看了看这孩子，又看了看断崖的下面，云雾很深，起码有数百丈之高，天知道一个孩童是怎么徒手爬上来的。

李驷也渐渐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