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帘子的缝隙，可以看见外面章东远，他脸上的焦急和暴怒那样的显而易见。

被送来医院，她先醒了，让医生打给章东远，自己想了想，又打给卫铭。

“病人家属是吗？病人还在抢救，是这样，我们接到报警，有些问题需要调查，司机报称是另外一个伤者推了急救室的伤者到道路上才导致被撞的，请问您和病人的关系。”外面的声音是警察，刚才已经进来问过她一些问题了罗。

薄薄的帘子后面，看不清楚更多，杜雪坐起来一点，往外面看得。

章东远贴着在急救室的玻璃墙面上，一向是安宁淡定的人，这一次竟然暴怒至此，她看着，心里有些被揪着的感觉。

章东远一拳砸在墙壁上，狠狠的一拳，她甚至看见他手上有了红的颜色，可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的，只是看着急救室的门。

本来想要去叫他一声，现在不敢了。

只敢自己躲在帘子后面，这样庆幸有一道帘子隔开他们。

“谁做的？是杜雪？还是谁？到底是谁做的！”章东远声音几乎是在吼，看起来那样的焦躁。

平素里温和到冰冷的眉目这一次这样的可怕，有些让人触目惊心的感觉，好像换了一个人。

“你没事就是没事……别人我不管，也不想管，杜雪，你没事就可以。”卫铭一把揽了她到怀里，紧紧的。

又看向杜雪。

外面的警察和护士也都看见这一幕，讪讪的没人出声，都定定的看着。

为了这样的关心和爱护。

杜雪问。

卫铭停了一下，说：“还有……”

“里面的伤者是您女朋友？”警察问一句，似乎也被这样的场面弄的有些吓到了，颇有压力。

这样的一句话，将一切都点破。

章东远过来，撩起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唯一的帘子。

一切戛然而止，她只是想守住自己的那一点东西。

脑子里面回响着他刚才说的话。

杜雪快两步上去，想要拉住他，他已经转身。

很暖，暖的让人不由的想要依偎。

他无法承受凌楠的离开，一点都不能。

卫铭不理会，大步的拉着她往电梯门口过去。

声音有些大，好像无法小声。

他是她的，她只是想打起精神来打这一场仗，留住他。

是怕了吗？怕凌楠离开？凌楠进了急救室对于他来说，就是这样可怕的事情……

那边警察从外面进来，说：“我们收队了，对方说不控告，受伤都不严重就行了。小姐你真是走运的，对方不告你了。不过我说，最好还是去给她道个歉，她男朋友是做的也不对，可还是你先推的人，大家各让一步最好。”

她信了，她一步步的踏踏实实的信了下去，开始在乎的时候，凌楠回来。

眼泪不住的掉下来，不住的掉，抱着卫铭，大声的哭。

杜雪不知道……

一个柔弱的女人，怎么会出现在她的面前，用那样的眼神看她，明目张胆的要抢走她的丈夫？

他下次就会带给她，她吃的长了蛀牙，他说：“不哭不哭，拔牙不疼的，我保证……”

“然后你推她去撞在车上？”章东远的声音陡然的大，满是不可置信和怒气。

心口一下子的痛，有些撕裂的感觉。

章东远的手微微的发抖，几乎是按不住手机的样子，她看见他的手发抖，颤的厉害。

杜雪抬头看着卫铭，问：“如果他不要我，我要怎么办？”

说了什么她好像都听不到，每一个字都是虚空，只看见他的唇一动一动的，脸上有那样焦急忧虑的神情，恨不能此刻就冲进去急救室看凌楠，如果能选择，杜雪相信，他是愿意代替凌楠痛的。

听见她说的话，章东远似乎是不屑一顾：“错了？一条人命是可以用错了两个字来代替的？如果凌楠有什么三长两短，杜雪，你可以等着……”

杜雪不知道从何说起，怎么讲才好，告诉他她其实是在乎，很在乎他，是他先说的，他答应过的，说一辈子不会离开，不会分手，会一直持续着这段婚姻，就算有别的女人，也会跟她一起携手走下去，是他说的……

这样陌生。

“我们喝咖啡，后来吵起来，后来到了大街上……”杜雪声音不大，略微的低头，不太敢看他。

“卫铭……我没事，她撞伤了，不是我推的，我推了一把，她从台阶上下去，我去拉了，我们一起撞到，她比我重……我……”杜雪哽咽着讲，支离破碎的大概讲着事情的原委。

杜雪急忙的摇头：“不是，我只是推了一下，她从台阶上下去，高跟鞋太高，我……”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再也拼不回去。

杜雪想到小的时候，小时候自己看着果的时候，眼巴巴的模样，卫铭扭开了罐，伸手给她抓一把，告诉她：“小丫头，这个没我家里的巧克力好吃，你等着，我下次拿给你。”

眼底似乎是聚集了什么，浓重的，唇动了动，最终没说话，停着看她……

这个世界上最关心她的人，除了妈妈，恐怕就是他卫铭。

杜雪从帘子缝隙里，看见章东远拿手机。

胳膊被狠狠的一拽，杜雪用力的往回，被这样大的力气拽的身子往前扑过去，撞到卫铭的胸口。

“是警察弄错了。”杜雪试图解释。

这个时候才好像想起来什么，问一句：“那个叫凌楠的呢？”

肩头抖动着，不知道是哭了多久，渐渐的哭不出来，眼泪好像就这样干掉，面前的帘子忽然的被一把拉开，整个人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如果能选择，他宁愿在手术室里面的那个人是她而不是凌楠吧？

“我错了……”杜雪低低的说一句。

两个字，说的清冷。

“啪”的一声，他甩手，一个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章东远转身大步的过去：“怎么样？里面的人怎么样？”

眼泪落下来，不住的落下来：“卫铭，你以前总是跟我说，还有你，最坏最坏的时候还有林岩川，不对，章岩川……或者是岩川，总之都是代号了，不那么重要。可是卫铭，真的，没有别人了。你不可能跟我在一起，我不认回卫家的时候不可能，我认回卫家以后更不可能，我现在回头想才觉得，是不是我害了你，才让你那么小就送去部队里……”

杜雪看着章东远直起身来，转身看向她。

这样的卑微，卑微到尘埃里。

杜雪抬头看着卫铭，卫铭的目光咄咄，她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话来。

从来没有想过，章东远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就算是压着她在浴室里面凌虐的时候，他的眉目似乎都不曾动过，那样淡淡的模样，若是恨也都在眼底，此刻却压抑不住的显露出来……

杜雪摇摇头，呼吸还是不顺。

“我没事，我挺好的，我现在跳下来还能给你转个圈。”凌楠沉浸在章东远关切的幸福里面，作势真的要站起来的样子。

大概已经猜出来是什么意思。

他的脸上有一种可怕的神情，看着她，一字字的问：“怎么回事？你来告诉我。”

“岩川也不可能，他放不下那些东西的，他说他放得下，可是怎么可能呢？我现在都不恨他了，他为了他妈妈，为了自己未来的前途，其实都很有理由，我什么都给不起，他也不会跟我在一起，能什么都不管跟我在一起的人就只有章东远，他的任性或者别的什么，做得到不管任何人的目光，其实我没有退路，只有他一个人，你说对不对？”

卫铭那么小就送到部队的理由里面，有没有一条，就是因为跟她走的太近？

红的那样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