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献药
大雁坪无根无垠,握在手里,是最好用的势力。
很早之前,他就向王西游求娶阿容,只不过阿容拒了,拒了一遍两遍,最后不得已拿李阳挡刀。
阿容本觉得,方儒言此人狼子野心,王仪迟早要清算他。
但现在她嫌这种清算太慢,她不介意推把手,让方儒言尽早掉入火坑。
阿容敛去心中翻腾的杀意,抬头发现蒙珏和李阳打量她的目光有些怯意,她什么都没解释,只对李阳道:
“你过来,我看看你嘴上的伤。”
李阳很配合地低头,垂着眼,张开了嘴。
阿容捏着他下巴,仔细检查了一番,见只是上嘴皮咬破了,便安心了不少。
“最近少吃辛辣,用点药吧,上次挨的揍还没好全呢。”
“嗯。”
李阳用力点点头,生怕回应慢了,又惹她生气。
蒙珏就觉得六子哥真是越来越像黑坨了。
不,黑坨一条狗都比六子哥有骨气,阿容逗它时,黑坨还会汪回去。
六子哥别说汪,说不定还会夹着尾巴转个圈圈让她继续逗。
唉,重度妻管严啊,没救了。
在大雁坪没耽误多少功夫,阿容再次骑着红樱直接赶往怀乡庄。
把守村口的部曲认得她,她很顺利地进去,被人领到了王仪的住处。
王氏的大小马场都在这边,张庸出了事,马场过冬的安置就被耽误了。
防寒之类的措施是一早安排好的,问题是冬天的饮水不足,很多马儿得了腹部疝痛,吓得照料马儿的奴隶以为染上了马瘟。
平日里没这么风声鹤唳,主要是禺知的马瘟把大家胆子吓小了点。
这年头,马比人金贵多了,尤其是战马。
一骑可轻易抵挡十步兵,在草原上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可大禹缺马,就算是在岐州,梁刺史掌握的骑兵也不过五千骑。
就这五千骑,还有水分。
王仪一得知马场出事情,就躬身来探查。
他身子不好,骑射稍逊,养马的事也只懂些常识。
王氏大马场养了三千匹驮马,而小马场只养了八百匹,但全是战马,所以王仪格外关注小马场。
养马的老人不少,细心有决断,且能统领全局的人才他是一个都没挑着,因此回屋了也格外苦恼,正打算让陈乡研墨,看是不是要从湘州调一个能干得力的人。
他正寻思本家的人谁合适,阿容就提着食盒前来拜见。
“你倒是稀罕。”
平日在府上,使唤阿容那可是三推四阻地格外耗心神,今日他不在府上了,她却眼巴巴跑来献殷勤。
这种感觉真是相当奇妙。
“正好我也饿了。”
王仪起身,亲自去接阿容的食盒,自己将菜肴摆了出来。
鸡汤豆腐,冬瓜排骨,山药炒木耳,再加上几碟腌制的咸菜,王仪顿时食欲大开。
他对着陈乡道:“去将妙圣手请来用膳吧。”
用完膳后,王仪便问道:“说吧,你有何事相求?”
“阿容有一秘药献上,此药名为寒霜,可缓解公子咳疾。”
说着,阿容献上一盒,里面装着数颗黄豆大小的药丸。
方儒言说这是西域秘药,但阿容闻了闻,就知道是普通西瓜制出来的西瓜霜,里面再杂糅其他的药物,意欲遮掩。
正好妙圣手在,他直接拿出一颗药丸,先闻了闻,再往水里化开,用指头蘸水尝了尝。
“辛凉微甜,的确是好物啊。”
“但里面好些药物老夫尝不出来,只尝出最寻常的黄连、山豆根、甘草、薄荷等物,嗯应还加了不少蜂蜜。”
“可以先使人试药,再留待观用。”
王仪道:“既是阿容姑娘所献,便不用试药,来,我尝尝。”
王仪正要拿一颗试试,阿容不疾不徐道:
“其实也不全然是我所献。”
王仪握着药丸要送进嘴里的动作顿了顿,阿容接着道:
“是游大爷帐下谋士方儒言方先生所赠。”
王仪彻底打消了试一试的想法,捏着药丸将它搁置一旁。
“方儒言。”
王仪笑了笑,语气微微带了些嘲讽和轻蔑。
“我知道他。”
“我以为他会缩在草原上不回来,没想到,他竟有如此胆识,还敢来我王府作乱。”
“他找上你,是为监察我吧。”
还没交锋,王仪就把方儒言打得算盘摸清了。
“是,他阿容注意公子的喜好和言行,若有异动,便向他汇报。”
“他还说,此举是为了斟酌公子喜好,得公子赏识。”
王仪挑眉道:“你信?”
狗都不信。
“他既敢归府,想必也做好了安抚公子怒气的准备。”
“既然有所准备,何要你监视?”
王仪抿了一口清茶,眼中清明的笑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让人背脊深凉的寒意。
“他想杀我。”
妙圣手听得有点慌,这事不该是他听的,这药也不该由他来尝。
草率了草率了。
妙圣手开始左右互相切脉,甚至想找面铜镜给自己观望一下,切了半天没切出大毛病,又开始安慰自己。
就算有毒,他也就舔了那么一点,不至于不至于。
阿容垂头,并不发表意见。
“但还没找着好时机。”
王仪脸上恢复温和,他看向有些焦虑的妙圣手,笑道:“他不至于真用毒来杀我,这样他难逃干系,依我来看,此人更倾向于借刀杀人。”
妙圣手面上大松一口气,实际内心:万一呢万一呢!
王仪道:“圣手不是有饭后散步消食的习惯吗?仪身体有恙,恕难作陪。”
妙圣手立刻摆手道:“不消你作陪,你跟不上老夫。”
说罢,大摇大摆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妙圣手走了,陈乡也被王仪挥退,他看着阿容,目光晦暗难测道:“阿容你说,我给他这个机会如何?”
他先前以为王西游真糊涂,对沧澜王庭的内部局势知道得比他还少。
直到张庸出逃,而他又通过马蹄铁的销量变化,查出家族内有人私卖铁矿供应的草原冶炼,这些事都指向同一个人,王西游。
张庸在姑臧,受王西游辖制。
铁矿在蜀州,那是南滇王氏一脉驻守之地,而王西游正是那一支的家主。
至于沧澜王庭,王西游不仅跟忽律王子勾结在一起,还被一个老沧澜王的私生子迷得要死要活。
如今现在,连他的谋士也敢来算计王仪了。
阿容垂首:“公子安危是首要,以身犯险,并不值得。”
“我这一副破烂身子,还有几年好活,赌这一次又能如何?”
王仪自嘲笑道,眼中锋芒却不减。
阿容不知方儒言到底在草原上谋划什么,但显然王仪有所察觉。
他此举也并非全然地引蛇出洞,其背后含义阿容暂时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