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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二】桑榆非晚(11):从今往后,你不姓

众人大惊,忙分头寻找。

他出言狠恶:“什么姑娘?”

“模……模样……还好,大眼大鼻厚唇,脸上还有些麻子,但……但……气质出众。”

“累了便睡一会儿。”

不见那人。

俞蓿是俞桑二人的长女。

她低低地说着:“无论是何缘由,分离总归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常常最为亲密思念的人之间,总是天涯相隔,不得团圆。”

桑柔说:“可不是,现在发现我是块宝了吧。”

穆止唤了声:“阿柔。”

不消时,帘前呈现一身影,长身峻拔。

再回詹京,是因桑柔来信说,要离开詹京北上。信中只说,亲人遭迁,欲追随而去。她放心不下,易容回了詹京,却是迟了。桑柔早已离开。

楼台中的曲声不断,曲调熟悉,是他向她求婚那日,他故意引导她所弹的《子归》。曲声不似先前轻柔,更显悱恻。

题外话:

桑柔说:“确实是想他们两个能够结识结谊,但儿女的事情,可万万不敢勉强。他们来日如何,权且看他们自己了。但关系好些,总是好的。”

纵使只是做戏。

俞荀短鞭一个狠力甩在马背上,马蹄碎尘,脱弦之箭般奔驰。

**

马车里,桑柔抱着琴,气喘不匀。

俞荀冷笑,目光滑向她的腰腹,说:“是,你坦坦荡荡,我满腹阴诡。”

既然暴露了踪迹,俞荀寻她便不再似旧日那般毫无头绪。

他随身背着他送她的那张焦尾琴,这时卸下,拿到桑怀音面前,说:“这把琴,本就送给你的,你将它收好。往后我们去哪儿都带着它。”

她四处游荡。

俞荀握着剑的手紧了紧,说:“你早就怀疑了?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着离开的?”

夜里,忽闻四周喧嚣声。桑怀音警醒,立马坐起身来。房门砰一声巨响被从外击开,有人迅疾跑到他跟前。

桑怀音将女孩拉至榻前,小女孩很是伶俐,脆生生地喊“姨姨”。

他将一个包袱交给桑怀音,说:“母后说,她此生尤为幸运,得挚爱之人,得至知之交。旧日她在宫中也爱弹琴作曲,她去世前,交代我将琴谱做一些整理,托我交给您。”

桑怀音说:“没有。我给阿柔写了信,现在想想该是由你扣住了吧。没有收到回信,我担心阿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便自己去寻答案。却没想到听闻意料之外的事。”她目光在他身上停顿半晌,一身缁深华服,暗红线勾勒的纹,是婚服。

桑怀音说:“凡错事我只做一次,凡错人我只信一次。一纸休书而已,给不给都无所谓了,于我来说,不过一张纸。此后,我与你已无干系。”

天欲大雪,不好赶路,便要在此地多逗留几日。

“阿音!”

只见白梅树下,一白衣少年,手握长剑,身姿俊洒,挥剑斩落瓣,很是风流倜傥。

“好!”

乐师被他满身阴厉吓到,哆嗦着开口:“姑……姑娘……就是弹瑶琴的姑娘,她……她她她方才还在这儿的。”

“接着,要去哪儿?”他替她布菜,问道。

但当他孑然一身,眉目含笑地站在她面前,说:“阿音,你可不能再跑了,如今,我只有你了。”她仍是乱了。

少年微微一愣,答:“顾瞻。”

他恨她伤身伤体强解穴。

桑怀音说:“解释多数时候不过都是借口,并不能改变现状和结果,再多解释又有何用?我不欺人,更不自欺。”

她压抑住一声咳,抬头,见他一脸灰垢,眼中是愤怒、不可置信、心疼,那么多情绪,一双眼,展现得那么淋漓。

生了孩子,坐满月子,赶到章临,桑柔境况十分糟糕。

俞荀心上一沉。是,他时时盘算着,已然注意到她月事未按时来。没有宣大夫给她诊脉,是因为怕她察觉自己的慌急。

才说了几句话,桑柔面上已露疲惫。顾珩掐着时候进来,对着桑怀音点了点头,而后撤去桑柔颈下的靠枕,将她安置好。

“可是,我母亲最不喜欢别人照顾了。她房中一个侍婢也无,每次过去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

她已然睡去。

“嗯嗯。但是父亲说,只要将我养胖了就好,母亲都不管我。”

盘缠用尽,她去了酒楼弹曲挣些钱,一曲还未弹完,却听到帘外传来喧响。一旁奏箫的乐师放下箫管,站起来,走出去,掀开帘子探看了下,说:“是一个客人打翻了茶杯。嘶……茶水还冒着热气,滚烫茶水全倒到他手面上了,他竟然眉头也没皱一下……咦,这样子……是朝我们这儿来了……”

“嗯。鹤枳除却一身琴艺,还有一手好功夫,我们两个未能传承这块衣钵。鹤枳老头也喜欢怀卿,便让他拜他为师了。”

这样的偏远异国边境之地,四周是凝霜冻原,枯枝槁木,他卸去一身华贵,温情脉脉地看着她,说:“如今,我只有你了……”

俞荀出了酒楼,便见长街人潮中,一清瘦身影迅疾快速移动,迅疾消失在视线里。

“你怀卿哥哥。他该还在书房念书,抑或在练剑,你去找他玩儿。”

呵斥声忽然响起,少年已然提剑站到自己跟前,个头比自己高不了多少,但肃严冷面,打量着她。

“……”

桑怀音忍抑住泪,笑说:“有时候,她确是个狠心之人。”

天干气躁,火势越发不可控。

话里,竟是要和她周游天下的意思。

“如何好?”

“啊怀卿哥哥。你便是怀卿哥哥?我是俞蓿。姨姨叫我来找你玩。”

桑柔已然下葬,顾瞻带着他们去陵墓祭奠。

“公子?”

一年后,齐后薨逝。

桑怀音被人紧抱在怀中,这时借着火光一看,才知俞荀身上只着里衣,她心头大动,想要同他说什么,他却忽然将她放开。

“……你问题好多?”

俞荀此番来,微服私访。接风宴也就几位相识,并不隆重。

她挺胸反问:“你又是谁?”

“不过,还能见你一面,我很开心。”

穆止看了看她,将她手中的琴拿过,放到一旁,说:“不会。大队人多,走得是官道,我们走小道,路程短一些,很快便可以赶上他们。阿柔,你紧张什么?”

北上南下,他一路穷追不舍。

“你一紧张两手食指不停交叠摆动。”

**

她从未将自己和他的天下、权势相比,以来掂量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这样的行为荒唐且无意义。

“哇,你知道的好多。”

“阿音!”熟悉声音带着几分焦慌沉哑,她肩头已被人擒住,“你竟然强行冲破穴脉!你疯了!”

阻风跪地:“殿下,下令闭城是破律僭礼,不可为之。”

俞荀说:“那你是将我放下了吗?”

“苜蓿,圆叶,紫,结荚果,嫩苗可食,荚果可饲牲沃壤。”

俞荀到了现场后,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马车,听着侍卫汇报。他面色沉静地入了马车,对着榻脚踢了踢,咚咚两个声响,他再用劲一脚,榻脚遮掩的木头破裂,榻下位置中空,不大,但藏一人是绰绰有余的。

得知桑柔再度病重时,桑怀音将近临盆,心急火燎地要去见她。俞荀自然不能同意。不论她如何闹,也不放她出门。

被桑怀音硬声打断。

穆止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好似可以感知那份伤心似的,眼里也沾染了些黯然。

她恨他枉顾性命去取琴。

俞荀最后并未成婚,桑怀音已知道。原因听闻是,丞相府谎报小姐的八字,实际的八字与太子的相冲。婚事自此告吹。

**

桑怀音眼中微红,不说话。

走不了那么远,自然得想远些。

她不再姓桑,却也不能姓俞。

顾瞻说:“母亲说,所有的话都留在琴谱中,曲声里。您会懂她。”

“说的话没听见吗?”

身下僵硬,他点了她的穴道。

成婚后的桑怀音不久便马不停蹄往章临赶,方下朝回来的俞荀咬牙切齿一边咬牙切齿地骂“不安分的女人!”一边驾马就追。

俞荀却裹住她的手,迅疾在她手背亲一下:“琴还在里头。”话毕,又挥手往她肩头一拂。

终究让桑怀音先一步出了城。

穆止揉着她的发,柔声说:“你朋友是个难得通透的人,纵使难过,她也不会让自己过得不好。而所有想念的人,不论迟早,总会见到。”

此景,像极了旧日瑸城王宫锁春阁,她便也是在亭中低头奏曲,静美如画。

那乐师回头一看,道:“欸?方才那姑娘呢?“领口蓦然被人抓住,五指修长,关节见白,但手背通红一片,是刚才被烫伤的。

火苗窜得极高,虽隔着一段距离,仍可感热气腾腾,灼人皮肤。

所幸,年底,客人不多,很快人都尽数撤出来了。

“顾瞻?”

穆止却微微肃了面,说:“从两月多前,你请愿随夫人参与这次北伐之战,到今日高台抚琴,其实你早就谋划好了是不是?你打算好了要助你朋友离开,而后怕俞荀追拿你,于是躲进这军队之中,让他不能耐你何。”

他没有逼迫她。同她住进了客栈,相邻的房间。

桑柔同顾珩之间百转千折,如今拖着残槁之身回去了却自己的心愿,事后,需要她的帮忙。约定之期尚远,她本想先回趟竹坞,如今俞荀跟着,不大方便。

却不知,却是为她放了江山。

宴上,俞蓿频频向顾瞻示意低语。俞荀在一旁面色叵测,桑柔则是一直浅笑看着。

“别哭,阿音,我只愿你开心……”

他心头蓦地收紧,倏然回头,却见不远处巷口,已不见了桑怀音人影。

桑柔点头:“嗯。”

桑柔被他灼热气息烧得脸上发烫,撇开眼,转换话题说:“侯爷军队到哪里了,我们中途出来耽搁了这么久,会不会赶不上。”

这样部署时间间距颇长,桑柔意外他竟然全数看透,说:“其实,我能力有限,哪能从那么久开始就计划到现在呢。我朋友离开与否,我不能确定,她心性我虽了解,但说不定这么些时日改变了她,让她觉得爱情之下,有些原则可以丢弃呢。她若不离开,我很多工作便不用做了。”

桑怀音从房中下来用膳,俞荀已点好菜等着她。

月淡星稀,夜色昏沉,周遭是火光漫天,人声喧嚷,却半点影响不到相拥的两人。

她同他说了桑梓对她说的话。

他还未告知她,他不会迎娶任何除她以外的人。她不愿听他的理由,但必然要解释给她听的。可,她未曾给他机会。

“字怀卿。”

便是多年前,在詹京郊外,他好不容找到她,她一身伤痕,满脸泪水,表情仍是无懈可击的清冷。他从未见过她动怒。世间万事,鲜少能入她眼的,更枉论什么能牵动她的心绪。

俞蓿在旁似懂非懂地听着,见母亲频频仰头拭泪,又见一旁顾瞻双目通红,却咬牙忍着,走过去,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他。

**

“母后去后,父王迟迟不肯将母后下葬,寻了冰棺放遗体,安置在寝宫中。后来鹤枳师傅赶来,和父王打了一架,将他打晕了,才将母后下葬。”

桑柔抬眼,却见他双手朝她微微张开,桑柔忽觉心头情绪翻涌,感动地几欲落泪,她扑入他怀中。

“不该告诉你的,你才生了孩子,怎好这般折腾!”桑柔靠躺在床上,虚弱地握住桑怀音的手说。

桑柔说:“与其说是她放弃爱情,不如说,她守全了她心中的爱情。太子娶亲背后兴许有其他安排或者无奈,但不论如何,爱情一经欺骗、利益、第三者,便已被破坏。我朋友她其实很喜欢太子的呀,离开他,她一定很伤心。”

“就是上头草,下面星宿的那个字。好难写的。”

“阿音……”

“听说,你让怀卿拜了鹤枳为师?”

“额……母后她说自己也是学富五车,但她上有父王,下有我,一身才华无处使。你往后找个人照顾你便好。”

“哪个蓿?”

“喂,你不能进去,这是送死!”

1)上一章中桑柔提到的那个炮灰厨子,前面说江厨子,后面说是张厨子,不是bug,是桑柔故意的,说明她压根没把人放心上,来哄穆止(顾珩)那个小傲娇。

2)桑柔特地安排俞蓿和顾瞻相遇,其实其中确实带有政治目的的,所以顾珩说她想得远,俞荀神情叵测。但是他们两个以后会怎么发展,任君想象

3)桑俞的番外,是答应藤子要写的,不然估计早放弃了,正文中把框架搭得太大,结果把自己坑了,又要符合正文,又要有剧情,很难写,所以文中有些时间没有清晰说明,但跨度却非常大,有些事件也没有再叙,比如俞荀怎么去说服桑怀音家人等等。

4)新文会是全然不同的一个故事,唯止也会带着成长的文笔和感悟去书写,期待与你们重逢!

5)结语借文中的一句话:所有想念的人,不论早晚,都会见到。祝你们长相思长相守长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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