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我跟师兄师姐骗了你,此生相负,我也想不出能用什么偿还,不过非颜和苏琰我都会好好照顾,你大可放心。”
三年前暮昭明终于可以从星转轮中窥得些许天机,星途昭示齐衍将陷整个太华于劫数之中,起初暮昭明并不相信,她总以为是自己的推算出了差错,可这次齐衍回来,却恰好印证了星途所言。
“还有世尊,并不是我们将他封印在太华秘境的,是他自己将自己囚在这里,他这么做是为了保住太华,更是为了天下苍生,你当时小小年纪,这些事情怎么能明白?我们三人欺骗你,也实在是出于无奈。”再过一个多月,齐衍便再也出不来了,他们二人相见无期,在这门中再也没人跟他一起品酒看雪了,想来重谨苦叹一声,眼中已经盈出些许雾光,“我本来也不相信什么星命,可是我不能违抗师兄和师姐,而且你执念太重又有人皇之血,我也是没法子才会将你封印在这里。不过你放心,往后我每逢三天就来一次,师兄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
眼前阵法隐隐而动,看来齐衍又在挣扎了。
“师弟,你还是安分些吧,这样只会白费你的真元,只会让你多受些苦楚。”
阵中光泽渐渐加深,看来齐衍并未听他劝告,就算在外头,重谨也能感到他的涛涛怒意。
“你恨我是应该的,如果不是有这执明长老的名号,我一定会救你回来,可现在为了太华,我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冒险了。”
齐衍从来性情孤僻古怪,除了世尊之外,他在门中也只会跟重谨多说几句。明明知道世尊凰灭的去处,可几十年来重谨都为他找寻,都在不断给齐衍假的线索好让他在凡世白费时光,这样看来,欺他最深的恰是自己。
因为星途中遥不可及的一个预召就断定了齐衍的一生,就认准了他一定入沦为魔道,这说话是何等可笑,不单单齐衍觉得愤恨,就连重谨也对他自己憎恨不已。剑气一起,他周围的翠竹倒下一片。
“师叔?发生何事了?”本退让在附近的宁辰循声而来。
重谨面色颓然,只说:“没什么,刚才不过是我为阿衍鸣个不平而已。”
“不平?”
他没做错一件事,如今落到如此下场难道仅仅是因为对世尊的不舍?这样说来,如果将人都变作无情的草木岂不更好?
“没什么,我随口说说,倒是辛苦你守在这里了。”
“弟子无妨。”
“这酒还有大半,你陪我一起喝了吧。”
宁辰正色道:“师叔,弟子不会饮酒。”
“太华秘境是个法外之地,况且这里又没有他人你也不是执教大弟子了,宁辰,你不用有那么多顾虑吧,每日给自己定那么规矩难道就不觉得累?”
“既然师叔有兴致,宁辰便作陪吧。”
这山桃酿芬芳清冽,远不如宁辰多年前喝过的酒水烧喉,入口后还有淡淡香味从唇齿透出,闻来让人心情大畅。
宁辰由衷赞道:“师叔真是好手艺。” “手艺还有什么用?我剑法不行术法也不怎么样,唯独炼丹制药还有点心得,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选我做了长老。”
“师叔在医药杂学上的造诣门中无人可及,这个执明长老的位置自然实至名归。”
“可我不想当,我有时真羡慕青阙,师父跟师兄都对他这么放纵,竟然都能由着他的性子让他在山下胡闹。”
虽然看不见,但宁辰心知,重谨当下必然神情颓丧,从声音中他已经听出了这人的醉意。
宁辰摸索着酒壶,还好差不多见底了,他将其倒出后便一饮而尽,说:“师叔,时辰不早了,您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算了,你这木头脑袋听不得这些,我明白,我这就走。”
神思恍惚的到了执明堂,重谨原想去丹房拿些醒酒的丹药,才走到门口就听见从里面传来许许议论声,是梓兮跟赵轻衣。
“师姐你为什么要研究这本集子?”
“闲来翻翻,没什么?”
“你是不是想给大师兄换了双眼?”
什么?难道赵轻衣从两仪阁拿了《参习录》?那上头记载了诸多器官替换之法,在太华医道中一直是不入正流的。
“师姐难道打算用自己的双眼吗?”
“梓兮,今日的事,你只当没看见就好。”
“大师兄的伤师父会有办法的,师姐你现在是门中的执教大弟子,怎么能这样以身犯险置大局于不顾呢?而且,这本《参习录》中的东西门中从没来人实验过,大师兄的眼部的伤处已经愈合结痂,就算要换也不是现在而是在刚刚受伤的时候啊,师姐你就算再担心大师兄也不该做这些无用的事。”
“你还没试,怎知是无用呢?”
“师姐……”
“轻衣!”重谨将门猛然一推,吓得里面两人连连行礼。
“梓兮的猜测可是真的?”
赵轻衣不躲不闭,直言道:“弟子,的确有此想法。”
“荒谬!”重谨大喝一声,赵轻衣手中的书卷即刻化为了碎片。
“师父——”
“你既是太华大弟子就该担起肩上责任,你心中该有的是太华满门,而不是一心一人!你在这里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再来见我。”
重谨说完就叫上梓兮一起离去,走时还把门窗都封住了,这是断了赵轻衣的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