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洛玉县主呢?”
“是。”
温彩不想包着,可慕容恒坚持要太医给她包扎,洁白的丝绫裹在脖子上令温彩越发难受,太医刚走,她自己就把丝绫给褪下来了。
温彩道:“你们还没吃饭?我让厨娘留了饭菜。”最寻常的话,最温暖的语调,一时间感动得余氏有些情难自抑。“去厨房用饭。着人请郎中了,给你们都诊诊脉,若有不适先治病。”
余氏是个中等身材,身量匀称的妇人,虽三十多岁年纪,眉眼如画,即便在牢里呆了大半月,却依旧难掩清丽。
慕容恒嘴角溢出一丝笑意,“这件事我会禀奏父皇,请他下旨嘉赏韩余氏。”
对于皇帝来,不仅是前朝的权势得互为牵制,这后廷的势力也不会减势。
温彩忆起,前世的洛玉嫁给了长宁候世子周禄,夫妻二人恩爱过一阵子,后来不知何故洛玉与周世子日渐疏远。在新君登基后,这个秘密得已解开,洛玉竟在背里好几年就与慕容悰勾/搭上了,甚至还替慕容悰生了一个女儿。
温彩道:“这是朝堂上的权衡之术。若是周家失势,这朝堂上岂不成顾家一头大。”皇帝没有贬废周妃,田耀祖一死,周贵妃竟再复恩宠,这里面也有补偿周贵妃之意,难道这就是帝王的权衡之术?
“红燕,给她松绑。”温彩在慕容恒身边坐下,依是笑得甜美,“先把余氏与韩再冰放出来,再让韩姑娘去寻账簿,她是在杜府长大的,让她回一趟姑苏,说不准会有意外收获。”
还有啊,你说男人为什么可以三妻四妾,却要我们女人从一而终,这都是什么规矩?”
杜家被查抄的第二天夜里,我们听说官府传来消息,要把所有下人通过官卖。我与几个年轻的丫头便趁机逃了出来。”
“摆饭。”
温彩曾令双双给他们母女送了两套换洗衣衫又一百两银钱过去。
二安子瞪了一眼,这哪里还是他自幼认识的青莺?
“是。”韩如冰望了一眼偏厅,隐约能瞧见半倚在凉榻上的温彩,果然和她猜的一样,这位玉郡主心眼不坏,“家父本是洛阳福星县人氏,自幼无父,与母亲相依为命。天启二年,娶我娘余氏为妻。我舅家是福星县的书香门第,成亲之后,夫妻恩爱。天启四年春,家父高中二榜进士,被派往姑苏凌波县担任县丞一职。我祖父膝下唯家父一子,故而家父带上祖母、母亲和尚在襁褓中的我赴任姑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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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阿恒只我一个。”她伸出手来,轻柔地拢着他的衣襟,他只觉一阵酥酥痒痒,竟是受用得很。
慕容恒眼里柔弱,这就是他认识的温彩,偶尔会奸诈一回,偶尔又俏皮卖萌,有时候又聪明灵魂,可这会子却对韩家三口产生无尽的怜惜之情。
青莺轻呼一声,“周家与田耀祖的关系匪浅,这婚事一定是皇上指的,若是皇后娘娘指婚定会指给皇族。”
红燕道:“这么说来,你的母亲是杜家大房的五姨娘余氏,而你弟弟是杜十七公子?”
“你刚出来,身体还弱呢,你陪娘在这儿等着,我办完差就回来。”韩若冰叮嘱道:“我不在,你要好好儿孝敬娘、照顾娘。”
韩若冰有八分酷似余氏,只是她身上少了一股子女子的明媚柔美,多了三分冰冷。这是因她自小带着仇恨与无奈长大,又深晓世事冷暖。一个女子自幼心藏仇恨,便失去了许多快乐的机会,只能小心翼翼地周/旋、应付。
怎么又变了,难不成早前的只是谣传并没有订下。
韩老太太因思子而病,郁郁而终。临死前几番央求余氏,求她替韩家保住最后的血脉,不可轻生,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
午后,二安子领着余氏母子三人进了小院。
然,当余氏回到凌波县时,却惊闻丈夫在狱中暴毙。家中婆母悲愤交加,病卧榻上。丈夫身亡,余氏失节,自觉无颜面对韩家,想悬梁自尽,不想惊动了家中忠仆。病中的韩老太太将她一把阻下,上门的郎中却意外地告知余氏:她有孕近两月了。
“什么时候?”
,细细地道:“皇后娘娘原订下两广大都督郑光之女郑莹为太子妃,可太子力争说他一早中了谢丞相之女谢纤尘,最后二女皆为太子侧妃,不分大小。”
慕容恒道:“否则我也不会知道十月初二太子要大婚,郑、谢两女同嫁太子府。”
青莺与红燕因温彩早前遭遇的惊险心中有愧。
温彩道:“殿下想问,我怨不怨她?我不怨她!”
想想也对,早前温彩还在京城,关于太子妃、侧妃人选的事就闹得满城风雨。
她的果决,不像是寻常的女子。
“十月十二就能动身。扬州知州、姑苏知州、临安知府都已有人选,扬州知州已经接任,听说是同时启程上路的,想来姑苏、临安两地的官员过几日也到了。我手头的事务已移交刑部和贺兰大人。”他轻叹了一声,“太子大婚,我是赶不上了,但礼物已着人送入京师。”
洛玉的母亲是寿春长公主,是皇帝最宠家的妹妹,而洛玉也是家中最得宠的女儿,以洛玉在朝廷和政治上的份量远胜庆阳。
红燕打断她的话,“我问的是今日这事,你扯那么多作甚?”
韩若冰微微抬起下颌,“杜家其实是崔丞相的人,每年会从名下盈利中分三成红利给崔丞相。我曾听母亲说过,杜家书房有秘密,寻常杜家老太爷、大老爷不许女眷接近那里。数年前,母亲有一次借着服侍大太太的机会,曾拿了一本杜大老爷的账簿,那上面全是杜家孝敬朝廷权贵的名簿。”
红燕轻呼一声“郡主!”
慕容恒道:“二安子,你带她走一趟,去牢里把人给接出来,若是有人问,就说弄错了,这二人不是杜家人。”
慕容悰为拉拢皇族,在一番犹豫后的确认清了世家大族的危害,当即立断实施“削爵”,削的是百年大族的爵位,而温青也在那时失去了爵位,被人寻了短,降为西北边城守将,从此不得诏令难入京城。
慕容恒不忍,她又暗里给护卫下了命令。
红燕则在审问韩若冰:“韩姑娘,把前因后果都说详细了。”
李洛玉一心想嫁入皇家为妇,更对太子妃的位置志在必得,谁能想到竟是这般个结果。
庆阳的亲娘被贬为从嫔位又降为贵人,胞兄又成了戴罪之身的皇子。冷家更难依仗,冷家虽有两个候爵,却没有实权。冷昭虽能打仗,可在为人处事方面却颇是欠缺。萧彩云自幼缺少妇人管教,对这块儿也是应付艰难,难成大器。冷敦虽行事沉稳,却经不住有一个时常惹事的子侄,再难成气候。
“不,我弟弟叫韩再冰,这名儿是我嫡亲祖母取的。小字留望,母亲常说,我和弟弟是她活在世上最后的希望。母亲这一生受了太多的委屈,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和弟弟。”韩若冰无喜无悲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悲痛,泪盈于眶,“民女知道不该算计玉郡主,可是民女实在是救母、救弟无望……民女当真没有要害玉郡主的意思,我只想借着卖身葬兄的事到玉郡主为侍女,寻了机会再求玉郡主救人。我知道那三人的心思,可我没想让他们得逞,只想着待玉郡主信任我之时,就和盘托出他们三人的意图。”
温彩吃惊不少,这与红燕早前告诉她的可不一样,红燕面露窘容:“属下早前听到的消息只是京城的谣言,并没有正式颁旨下文,作不得数。”
“有劳高老太医。”
用罢了饭,有侍卫要送韩若冰去姑苏寻找那本账簿。
这日,慕容恒从外头赴宴归来,欢喜地道:“顺娘,我们可以回京了。”
贺兰大公子神色凝重,“父亲说过,玉郡主年纪虽轻,却能助雍王殿下肃清江南官场,绝非等闲之辈,便是她面对生死危险之时的那份冷静,就让人敬佩。”
二安子厉声道:“韩若冰,你要敢欺骗殿下与郡主,这后果你可要知道?”
而韩若冰因被人误以为是丫头,看押不严,也得以机会逃出来。
“田耀祖能在江南一手遮天,最大的原因是周家。若本王没猜错,定是周家暂时还动不得,为稳住周家,父皇方才做主把洛玉指给长宁候世子。”
“若是把九公主指给周家不是更好?”
韩若冰讲罢,带着讥讽地道:“我的仇人因江南官商勾结案面临灭门之难,而我的亲人却受他们牵连下了大牢。”仇人固然该死,早前杜家还想让她以侍女身份陪杜七小姐入宫,她是会去的,却会设法坏了杜家的大计。“民女请求雍王殿下、玉郡主给民女做主。”
一个女子被人劫持,又受伤流血,不是该害怕,该哭泣,偏生他们在温彩的身上没有看到,生死存亡间,她冷静,她微笑,她甚至提醒慕容恒关于“断翼”之事,其实是暗示慕容恒除掉石老大的两个同党。
温彩笑问:“洛玉那样骄傲的人让她配长宁候世子着实委屈了一些。”
“周家人许还觉得他自家的儿子委屈,洛玉那等霸道脾气,定不许周世子纳妾、设通房。这次洛玉嫁周家,父皇又赏她二等郡主位,这可是亲王府庶女才有的位分,可见她更得张扬。”
两人闲聊了一阵京城就近发生的琐事。
温彩道:“既定了行程,把一部分东西先交给虎威镖局押送回京。”
“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