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逃跑

温青又道：“你既是真心的，且与她慢慢磨，不是说烈女怕缠夫……”

“便是做缠夫，也得把人娶回去。”

知晓了温彩心中有他，慕容恒又岂会就此放手。

两人还要再说，温青道：“她站在阁楼上瞧呢，不多说了，回头该要骂我卖妹求荣。”他轻咳了一声，捂着嘴藩。

慕容恒回过头来，一眼就望到窗前的温彩，挥一挥手，他翩然而去。

双双瞧了一眼，“郡主，往后打算怎么办？留”

“你说呢？”

双双吐了口气，“雍王殿下是真心的，也许这次会不一样，太子殿下安然躲过了一劫么，我想……”

梦里的一切，如此清晰、真实。

问了茶楼的掌柜，“姑娘问的额黄衣裙的小姐啊，来过，来过，茶刚上桌，还没喝一口就离开了，是结过账的。”

为什么是这样？

大皇子不会不忌恨她。

梦里的绝望和痛苦，如海潮涌来，一浪扑过便无法呼吸，何况那一浪接着一浪，温彩咬紧牙，想哭泣，可眼眶只是越来越热，鼻子越来越涩，却哭不出来，只有畏惧的微颤着身子。

温彩主仆进了雅间，双双凝视着外头，“红燕去糕点坊了。”

青莺点头，“属下也佩服郡主的眼光，属下听了她们说这话后才留心，杜鹃与卓先生虽然常常吵架，可私里杜鹃对卓先生上了心，有回卓先生染了风寒，吃什么都没胃口，是杜鹃去鱼塘了买了鱼给他煲鱼汤。有个从江南过来的胭脂水粉商人，卓先生从他那儿买了一盒极好的胭脂送给杜鹃。”

温彩进嘴的水咕噜一下吞下，这声儿响得引得二人连连侧目。她的记忆里，前往扬州襄助荣安候的是冷昭。

双双道：“郡主，奴婢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家好，可是你和雍王……”那是命里注定的缘，“倘若雍王当真喜欢上别人，你会不会后悔？”

慕容恒脾脏有损，要不是邵铁拐实施脾脏修补术，他许就真的丧命了。可宫里宫外都说是温彩的凤血有奇效。

他的落寞、孤寂、无助……他与她，真正是患难夫妻。

温彩与慕容恒坐在马车里，原是相对而坐，不知何时，慕容恒坐在她的身边，像许多热恋中的爱人那般，自然地拥着她的腰身，两人相依相偎。

慕容恒再一细想，不难猜出温彩的下一步行动，“你昨天那样子，分明就是还不肯坦诚与我相对，你早前不肯承认，后来承认了又不甘，我猜你必会逃走。所以让青莺小心盯着你。果然没猜错，你竟动了逃走的念头。今晨青莺一早给我送信来，我便在心下想了一阵。青莺说，你曾提过想去瞧你舅舅一家。你若要去瞧你舅舅，必然会回西山县，先问你外祖父是否要捎东西给你舅舅？外甥女探舅，千里之遥，哪有空着手的，你就算不在京城、畅园备礼物，也定会回西山县备见面礼。对在外做了十几年外官的杜大人来说，家乡的土仪比什么金银财宝都珍贵……”

“殿下，我求你了，你让我走吧，你想做什么都成？只求你不要喜欢我，不要娶我……”

青莺回想种种，“在畅园怡然阁时，有一回她对双双说‘这一次入畅园的不是陈兴而是卓世绩，可杜鹃的姻缘还是这样开始。’双双在一边笑说‘卓先生比陈兴要好，陈兴就是个卑鄙小人。’”

慕容恒神色淡淡，眸里带着几许温柔：“送玉郡主回房歇着。”

“阿恒，求你了，你放我走！”

温彩脱口而出：“我也去。”

温彩故作不懂，把信塞给他，他却随势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抱下马背，“陪本王走走！”

青莺抿了一下嘴儿，低声骂道：“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最好乖乖告诉我。”

“如果我说了，你是不是就放我走？”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只有她说了，他才能打开她的心结。

但她必须得离开了。

温彩急切地道：“阿恒，记得我提醒你皇后千秋寿筵有人会行刺太子么？在我的梦里，也有这样的事，太子是中毒身亡的……记得神算子么，梦里冷晓生了一场病，哄骗我说要借我的三滴血为药引她就能康复，但那不是借血，而是换命改运，我知道了这事，所以早早藏到冷宫避祸。五皇子的人，就误取易容的青莺当成了我，取了青莺的血。阿恒，我会害你痛苦的……”

双双识的字少，她的任务就是服侍温彩，可双双有按摩技术，还精通保养，这也是双双的优势，便是这些杜鹃和冬葵就学不来。

“顺娘如何得罪你了？你们徐家在北疆过的什么日子，随玉堂入京之后又过的什么日子？就是顺娘也拿你当姐妹，她哪里对不起你？”

在她知道梁秋月和唐宛芹皆是贤惠能干的女子时，她就想让温青娶这样的女子为妻，可是两家的身份，一个父亲的官职太低，一个又出身庶女，要不是慕容恒献计，温青不可能如此轻松地娶到梁氏。

江南自古富庶，官场也最是复杂，其间关系错综交织，稍有不甚，牵一发而动全身。

二安子附到马车壁上，低声道：“江南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密奏，顾大人在扬州遇刺，昏迷不醒，太子要你入府议事。”

温彩拿定了主意，这一次她不要嫁给慕容恒，她不要再活在愧疚之中。

慕容恒将自己熟识的文武官员都过了一遍，尚未开口，慕容恪便道：“四弟以为温玉堂如何？”

这分明是有鬼！

温彩正待要瞧得分明，只听身后的双双惊呼一声“郡主”，定睛细瞧时，却见林中立有几个人，那骑在马背上的少年正是慕容恒。

“她当然对不起我。每一次，我姐姐、母亲总拿我与她比，说我这不如她，那不如她，我讨厌这样的她，就是她做了失礼的事，她们也骂我。我恨她，只有看到她落魄，我才会痛快，我才会高兴……”

“有一种感情叫作放手”，她喜欢他，却为了让他过得更好才狠决地放手。

慕容恒问：“还有一次呢。”

候后背、大腿皆有剑伤，这几处都不是致命的伤势，致命伤在肚子上，听说是被刺断了肠子。到了后期，饮下水后，水会从肚子里冒出来，与其说荣安候是伤重不治而亡，其实是被活活饿死，想吃东西，可最后都会断肠处冒出来，浑身散发恶臭，死得极其惨烈。

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如果可以不让他爱上自己，不让他娶自己，也许他的结局会好。

双双“哎哟”一声，揉着脚，“昨晚小腿抽筋，今儿还乏力呢。红燕，你就跑一趟吧，我和郡主就在茗香茶楼里吃茶等你。”

“哈哈……”温彩笑得有些拘谨，两声之后，反而更大声了，“殿下，这么巧，我……我们出来骑马散心。”

荣安候位高权重，又是皇亲国戚，可那些人都敢动，这个人选必须得有武功，还得有胆识、头脑，若派个文弱官员去，少了手段，怕是难担大任。

这一次，她一定要大家都幸福。

温彩瞪了一眼不以为然，道：“我不要青莺和红燕服侍，你把她们带回去。她们是细作，专来盯我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使银子雇江湖中最厉害的女剑客做护卫。”

那时的冷家是天下第一大贵族，只要娶了冷家女，慕容恒便会重获荣宠。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可你今天已经承认了对雍王的感情。”

藏在暗处的青莺：这一回惨了！她是细作、是探子，是埋伏在温彩身边，替慕容恒刺探军情的。

慕容恒扫过温彩的脸，肯定地道：“五弟得宠的时候，他出入过安王府几次，二人交往深浅如何，我还真不知。”他顿了片刻，“刑部有个叫李成炳的，是冯泰的师兄，他们二人自来不和。此人的性情孤傲些，却是个名符其实的孤臣。”

慕容恪面露忧色，“到书房说话。”心腹内侍奉了茶点，寒喧两句后，慕容恪直切主题：“半个时辰前，江南传来了八百里急报密函，荣安候在扬州遇刺，伤势极重。池睿受了轻伤，相随的侍卫死伤过半。”

“你为什么这么说？”

当看到二人亲昵的一幕，她愣了片刻，面上现出忧色。

“若真如此，我不后悔。”

“我会害你的！在梦里，因为我是真凤命格，冷晓容不得我；可现在，我……怕其他人也容不得你，你娶了我，会不会让其他人误会……”

温彩顿时有种干坏事被人抓了正着之感，她阖了阖眸，为什么总盯着她不放，她今儿故意让红燕陪着，就怕青莺那丫头太狡猾被她窥破实情。

冬葵依旧在忙着温家二房店铺上的事，没有什么比温家二房生意多赚了一倍来得更高兴，冬葵正想着法子，要这些铺子上赚得更多。

他们虽是皇族，却是最卑微的皇族。就连徐兰芝都可以欺她、辱她，她高高在上的来皇陵探望，得意洋洋地道：“慕容恒，你今生最大的错就是娶了这个女人。如果你休了她，就能离开皇陵，你为什么不休？”

无论是谁，对慕容恒都会有助益。

他附身过来，轻吻着她的额头，温柔如春风。

她居然想着要远离他。

红燕道：“殿下回来，你告诉他，玉郡主不见了！”

慕容恒犀厉的眸子射了过来，温彩看着信，咬着手指头，又继续扮萌充嫩求放过。

慕容恒招了招手，“乖，你过来，本王不打你，也不骂你。”

被温彩给言中了！温彩的梦，难不成真是上苍给他们的警示？慕容恒想到她说的事，心下暗暗吃惊，“立马去太子府！”

屋里只有她与双双，她低声道：“双双，我想离开京城。”

她想让自己的心好受些，如果他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死，她希望那个死掉的是自己。即便她怕死，可为了他，她愿意。

他伸出两指，封住了她的唇，轻缓摇头：“我们一起见证那个梦里的事有多少是真的？上苍给你那个梦，是要你做得更好，而不是要你懦弱避开困难。你应该更坚强。别怕，我会陪着你，我们一起面对风雨，一起共度难关……”

回忆归来，温彩手抚着胸口，一双最可爱的儿子，长子在她逝后流/亡天涯，次子在两岁那年因无良医治病而夭亡。可怜的慕容恒，在她死后一夜之间陡然苍老了十岁，三月后，他的双鬓过早地出现了华发。

“哦”温彩接过信，带着他的体温，这封信他是什么时候拿到的，瞧他的样子，好像在这儿已经等了些日子，出京的路多了，为甚偏偏是在这条路碰上。

慕容恒面露茫色，久久才道：“她们的意思是说，杜鹃与卓世绩会有一段姻缘？”

“是一个梦。”

皇子的权势可以通到全国各地，但温彩只有待在京城才是最安全的。

“我有准备。”

温彩与双双是一早就打算好的，可昨日他们谁也没瞧出来。

温彩现下思来，慕容恒那计策真是太好了，不仅让温子群找不到理由拒绝，就连旁人也得心服，因为这婚事是温青的祖母、母亲挑选的，就连梁氏和温青既心甘情愿，又感激、欢欣的成亲。

麻嬷嬷面露诧色：“她不是与你一起随郡主出的门？”

慕容恒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上苍要罚，就罚我一人。”

“我不！”

红燕看着双双。

至少，他远离了她，也许他会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不，莫非慕容恒一早就知道冯泰是慕容悰的人。

他了解温青，毕竟在一起朝夕相处了数年。

大师留给她的话“大爱可生”，大爱，是舍弃自我么，只要她真心的爱他人，就会寻到一线生机。

那些追随过她的人也一日日落魄。

而那时，顺王因有“行刺三皇子”获罪，周贵妃被禁足宫中，冷淑妃便得已代理六宫，成功襄助安王获宠。

若不是慕容恒的良策，只怕温子群兄弟就要第一个跳出来阻止，弄不好，温家两房的太太还会生出芥蒂，毕竟两房太太都想把娘家侄女说给温青，而更弄不好还要开罪一大批热心帮温青张罗婚事的京城权贵。

这些都不是最悲伤的，最让他们痛苦的是，孩子生病，却无太医可治，而他们只能拿着最后的银钱请郎中治病，可郎中觊觎帝后威严，不敢上门瞧病。最后慕容恒只能离开皇陵到山上采挖草药，而温彩日夜不眠地守着那可怜的孩子。

只要我远离他，他就会远离痛苦。’”

慕容恒道：“皇兄，我得送顺娘回府。”

她一次又一次地求他休了自己，他却从未答应过。

他又忆起她说的话

许是她们都知道了结局，这一次温彩努力在改变。

她是大人，是大人了，昨天已经及笄了。

慕容恒将她的想法、打算一猜一个准，她真是怀疑这家伙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

*

“那次是夜里时分，郡主修改《远景规划》饿了，双双便送了羹汤进去。我听见她问双双‘京城那边都还太平吧？’双双说‘太子殿下求情，把五皇子一家从诏狱放出来了。’当时她听到后长长地叹息，说‘双双，你说这是太子的意思还是雍王的意思？五皇子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他们这样做，是在给往后埋下祸患。’过了一阵，她又担心地道‘我希望雍王可以美满快乐，

所以昨夜他还做了一件事，让青莺回了趟了雍王府。

管家“啊——”了一声，一个弱质女流，她又要去哪里。

慕容恒跳下马背，伸手想牵她的手。

“你不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绝不放你离开。”

他也了解温彩，几乎在温青的讲叙看到温彩长大，虽然不是全部，但以一窥全，他要懂她，似乎并不算难，温彩的性子很直率、单纯，敢爱敢恨，敢作敢当。

“皇上不反对么？德嫔娘娘会喜欢我吗？”

她救他，更多的是愧疚。

“我……”双双回望马车，“你问郡主。”

红燕回到镇远候府，温子群与梁氏已经发现了温彩留下的书信，

*

温彩想着梦里的事，顾谦也是在扬州遇刺，因伤重不治，半月后撒手人寰。皇后先是失子之痛，再是兄长身亡，连番打击，大病之后身子大不如前。虽有皇帝的敬重、疼爱，一个无子又失娘家依仗的皇后，再对后宫没有任何震慑之力。

德嫔的郁郁而终，小十的沉默寡欢……

慕容恒拿定主意，这一次定要亲自护送温彩回镇远候府。

“郡主，你忘了怀济大师的话，不可以说的。”

红燕买完糕点，在茗香茶楼寻了个遍也没人。

容恪心下无奈，在慕容恒心里政事不及温彩重要。也罢，他们兄弟已经商量过，他入宫再找太傅、少傅等人说说，听听他们的意见。

温彩想着梦里的他，又看眼前的他……

那是双双的记忆，却同时也是她的一生。

温彩回思记忆，荣安

她不能说，那一切都是双双记忆深处的点滴；她不能说，那是他们都忘却的前世。

她从来都认为慕容恒是最好的，是她要寻的那个人，那么从现在开始，她要好好地珍惜，再续情缘，不会放手。

温彩细细地回想，“刺客！”

在她记忆中，冯泰随冷昭同往的，照此推断，冯泰应该是慕容悰的人。慕容悰行刺太子、欲害皇帝，罪证确凿，可到了现下，皇帝只将他降为“思过候”没有赐死，也没有贬为皇陵，可见皇帝还是不想杀他。难保慕容悰没有死灰复燃的一日。

平安客栈只是京城最寻常的一家客栈，所处地段不算繁华，二人换了身轻便的衣裙，跨上一早备好的马匹，纵马自南城门而出。

他虽不满慕容恒把温彩看得太重，可皇后不也正是因为慕容恒这样，要慕容恪与他亲厚，皇后看重的就是慕容恒视情义重于权势这一点，曾与慕容恪道：“若阿恒能视你为真正的兄长，这一生便会无怨无悔帮衬于你。”

慕

防人之心不可无，要离京云游天下，也要防备他人算计。

慕容恪道：“大理寺有个叫冯泰的小吏，虽是个读书人，心思灵活，遣他随行。”

红燕站在原地，总觉得有些古怪，可一时又说不上来。

慕容恪正色道：“我这就请奏父皇，派邵铁拐携太医火速赶至扬州。”他顿了一下，顾谦办差遇刺，受伤颇重，怕是不能继续巡视查办江南政务，这前往江南接替的官员得另选，他问道：“四弟以为，谁能接替荣安候？”

外祖父杜秀才续娶后，与杜蔷姐弟的感情转淡，因杜蔷是杜秀才的嫡长子，杜秀才对他抱予极高的厚望。杜秀才现在西山县乡下过着富足田舍翁的自在快活日子，闲来无事的时候，练练字、吟吟诗，又教教两个比温青还幼的儿子读书。

慕容恪道：“这个……”密函里没有说得极尽详细，他只知道伤得极重。

这……也太了晓她了吧？

他又拥紧了两分，“父皇说他不反对。娘也很喜欢你，小十可巴不得你做她嫂嫂。”

青莺不见了，会不会是跟温彩去了？

冷昭赶到扬州时，荣安候顾谦正巧归西。顾谦死后，顾家的新任家主建安候顾诚，无论是谋略还是胆识学问上远不及顾谦，顾家虽还是大族，却再不如前。

她怎能如此轻松地接受慕容恒的感情。

要了茶却没喝？

“梦里的荣安候在顺王被疑成刺杀太子的凶手后，皇上派荣安候前往江南巡查，他到扬州第三日，遇刺重伤，昏迷不醒，池睿虽武功高强却也受了伤。”

慕容恒一双明亮之极的眼睛，幽深如潭，紧紧盯着她的眼，最终化成了宠溺一笑，蓄满他所有的温柔，他伸出纤长的手指，轻手的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光，“傻瓜，只是一个梦而已。”

“去哪儿？”

见字如晤。我去游览天下美景，归期漫漫，愿殿下早觅良缘……”

温彩摇着头，他拖着温彩往林间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