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抬手一捏,“你做什么梦,如果真有这种人,本公主第一个抢过来。”
他要议亲了,而她却不在此列。
一起意外的除了慕容恒,还有慕容恪。
他无法抑制地心痛,“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引自己的心头血救我?”
小姐们瞧得目瞪口呆,这七公主待温彩未免太好了吧,还在人家脸上摸呀摸的,倘若七公主是位男子,她们都要怀疑七公主看上温彩了。
七公主进嘴的果子饮喷了出来,她哥哥老吗?好像是有点老吧,与景阳公主同日出生的,景阳公主都有两个孩子,这样算起来还真是够老的。
她看得很通透。
今儿这人来得够齐啊?
温彩的心里藏了太多美好的事物,一个心有美好的人,她本身就是美好的,会拥有善良、慈爱、温婉、阳光、勤劳。就在他怪温子群无情地将温彩许配给冷昭时,温彩却是早早就窥晓了实情,她所有的顺从,都只为自己求得一份自由。
麻嬷嬷思忖片刻,道:“近来京城多有传言,皇后娘娘定下了太子妃、太子良娣的人选。洛玉县主、崔小姐时常出入宫闱,各地大员中的嫡女也有人位列名册,京中有亲友的早早把小姐送入京城待选,还有的人家重金聘请深谙宫规的教引嬷嬷教习宫规礼仪。”
“考虑一下。”
她想畅园的事,想柳树镇的未来规划,却不愿再想她与慕容恒的未来。
“我想一个人坐会儿,你们退下。”
梦里的他,因为答应了唯她一人,面对过那么多的风流,承受过那样大的痛楚。
池小姐低低地问顾十五,“听说玉郡主是太子妃的人选,有没有这事?”
而她却盯着外头,“殿下,挑一个你认为正确的女子过一生吧。”
这是她拒绝嫁入皇家的理由,又更像是在与一个熟识的闲聊,说她的看法与心事。
这是他的妹妹,他对温彩到底知晓多少?
她们需要肯定的是,温彩会与哪位皇子走到一块。
双双一直说那是她的前世,可温彩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那是因为……
于他,这定然是痛,亦然是伤。
“接手的人只要不是陈兴,我都可以接受。”
可他以为找到了,而她的心里只视他为兄长,并无男女私情。
“不过是玩笑话罢了。嫁皇子有什么好?除了看似尊贵的身份,一生都束缚在皇家的种种规矩里。年轻时,为了争夺丈夫的宠爱,拼得你死我活;中年时,为了儿女的前程、地位,再次无视他人的血泪;老了,对儿孙、对丈夫,到底还有几分真情。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都在血腥与算计里被消磨光。
七公主与十公主不是单纯地贺寿,她们还有另一层意思:试探。今儿来试探的不止是两位公主,还有旁人,如洛玉县主、如顾十五、池小姐……
“你不必说了。”他蓦地转身,有泪却流不出,只能憋在心头,他的所求不多,只盼这世上有一个懂他、爱他的女子,他只要一个就好。
就在她的心绪一点点宁静下来时,那个熟悉的脚步,轻盈如落叶,随着那熟悉的檀香味,她悠悠摇着,像一个历经沧桑地老人,万千言语终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喟叹。
昔日在北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能交好,成为朋友。
七公主今儿附在她耳边的话,那不是问,而是责备,一切明了于胸。温彩自认做得很保密,不想她的事却已经有人知晓了。
“一声叹息……”她吐了口长气,他们的相识太晚,他们相遇是正确的,一日之差,她嫁给了冷昭,多了一段失败的婚姻,背负着“和离女”的名声。
慕容恒问:“我们呢?”
她心里什么都明白,而这一刻,她像是看尽繁华,看透浮华苍生,是他记忆里从未有过的凝重。
洛玉摇头,“我才不会呢。”
慕容恒看着暮色中她的背影,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他伸出手来,想要触及,想要再次摸摸她的脸,他却没了触摸的勇气。
代的沈万山,富可敌国,却落了凄惨下场。
原来,世间还有这样一个骄傲的女子。
她们中,有与太子议亲的,还有与慕容恒议亲的,只怕不仅是她们本人的试探,更有她们身后家族的试探。
这说法很新鲜听得楼下的人着了迷。
他来时,原是想问她“你不嫁给我,许就会嫁给太子。”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皇帝、皇后改变了主意,但他知道,让他们改变的原因,一定与畅园的秘密有关。
温彩微阖上双眸,“七公主、十公主知道畅园的事了……”
慕容恒道:“如果不是一日之差,你现在应该是我的妻子。”
他笑,第一次笑得如此苦涩。
放手吧!放手……
“麻嬷嬷、冬葵,你们怎么看今儿的事。”
她明明这么静,却离他如此远。
她不在乎,他亦可不在乎。
慕容恪想离开,却又鬼使神差地留下,静默听着楼上的对话。
见错的人,是一种无奈。”
一日之距,怎能成为一生之距。
温彩明白这个道理,怎么会去做那个富贾。
皇家成功的女人,哪个不是踏着别人的尸骨、血泪前行的,每一个荣光和得宠的女人背后,是一群孤独可怜的女人。我不想,也不愿意成为其中的一人。
温彩从摇椅起身,挺着胸膛,“是,我从来都骄傲,只是很少让人看出我的骄傲,我傲视世人,看他们尔虞我诈;我傲视人生,嘻笑怒骂,只为让自己痛快。
“你不是对他无情,而是你有苦衷,是因为你和离女子的身份吗?还是因为……”
何小姐还对妹妹道:“外头一千两银子一盆,才五百两银子呢,转手一卖,都能赚五百两银。”这样算下来,早前赔的赌注赚回来了,便是给温彩的贺礼也都赚回来了,许另外还多赚了二三百两银子。
我想要在青春年少时,轰轰烈烈地爱过、活过,真真实实地在人世走一遭。在我疲惫时,又可以果然地放下所有,只与相爱的那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最返朴归真的生活。殿下,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殿下,这是我第一次在你面前说真心话,也是最后一次。我想,我依如从前那样,拿你当兄长/当朋友。对不起,我真的无法喜欢你,你很优秀。”
“没有什么注定。”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殿下,初嫁从父,再嫁由己,当初我明知冷昭的闪婚有问题,却没有逃离,我求的就是一个自主婚恋的机会。你当知道,我是一个有时候为了目标会不惜一切的人。名节,在我眼里是加诸在女子身上的不公枷锁。只要我自己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哥哥,我已经决定了。别再说了!”
“你很骄傲!”
“比太子年轻吗?我没瞧出来,永远都是那张木头脸,要我天天对着,早晚有一天,我也变木头,不会笑、不会恼,不是太没趣?不要不要……”温彩双手紧握,一脸神往地道:“那个人也许很普通,会一点武功,会读书识字,笑着时像阳光一样灿烂,怒时如大浪拍岸,骑马时衣袂飘飞像个谪仙,读书时如闲庭落……”
历史上有钱的富贾不少,可又有多少人有好结局。
春秋月,光阴总会流转。那些值得回味的人和事,最后也似淡水清烟,模糊不清。能够记住的,只是人生岁月里,必定不能遗忘的情景。
她对不喜的,可以傲然地说“不”,对自己追求的也可以傲然地说出来,在那抑扬顿挫的言语中,让人随之欢喜,随之鼓舞,甚至因为她的话而心跳加速。
重要到明知是错,明知她也许会背负太多,她依旧会义不反顾地跳下去。
慕容恪想知道最后的结果,如果温彩喜欢的是慕容恒,他愿意成全。他扯了温青,两手速速闪到了偏厅,隔着道布帘,他们听见慕容恒毅然离去的步伐。
这是慕容恒今日对她的看法。
风过无痕,温彩给那份记忆当成是梦。
温青站在楼下,听到温彩那低沉的声音传来,他第一次发现,这是世上最美的声音,如同一魔咒般让人沉醉。
德嫔一生小心翼翼,只因她当年获宠,便成了众矢之的。在后宫,她艰难保全自己的儿女;在前朝,也累及自己的父兄亲人。看清了事实,她只能退避冷宫,埋葬自己所有的爱恨情感。人生短短,可以爱,却不能爱;可以恨,又不能恨……我不愿意这样过一生。
而他却有些不甘。
五郡主意味深长地扫了眼洛玉,小心地问:“你要竞选太子妃?”
慕容恒与温青,他们有太多的相似处。
如果慕容恒未娶她,就不会落到被贬庶人。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不会放弃帝位。
今生,她只想护他平安。
也是为了保护温青。
她从来不是什么圣母,她也会算计人,也会反击,只是她看重的、想要守护的人可以平安喜乐,这于她来说就足够了,何况她相信,就算放手了慕容恒,她还是会有一段良缘,亦如前世的池睿便无怨无悔地爱她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