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慕容恒骑马赶来。
麻嬷嬷倒了茶水。
温彩道:“我手头有三家铺门,你帮我换了房契,就寻你府里侍卫或下人的名头。”
慕容恒面露不解,装出卖掉的样子,实则还是她的。
她似乎总没有安全感,才会用尽心思地想要保住自己的东西。
“我已令几大牙行留意你想要的铺面,一有消息就令人来传话。骜”
“帮我把房契换了,我会尽快让这三家铺子改做别的生意,待这三家铺子一开业,它们的名字会出现在《补充契约》里。”
“待我办好,就给你送来。”
“先搁到你那儿。”
温彩微微一笑,“用过晌午了没?如果没有,与我们一起用些,听说六福酒楼的饭菜不错。”
温彩微怔。
温彩将信封在信套里,“交给陈兴,百货行的大管事会安排好了。”末了,她歪头道:“你是不放心我,生怕我少给了你银子。”
听她说话,无论是谁都会以为是冷昭寒了她的心,她才这般拼命败自己的嫁妆。
“谁?”
温彩道:“麻嬷嬷,杜鹃分茶铺子出来了。你去告诉她,让她到张记珠宝铺给我弄一套最好的头面首饰来,对了,云衣绣庄听说到了一批难得的霓虹锦,先弄一身来给我。”
温彩讨厌古代,汪氏在世时,她是快乐的,虽然打理田庄、铺子很辛苦,却没有现在这般压抑。
“请她进来。”
可冷家这些人,又有几个是真心对温彩的,个个与她形同陌路。
慕容恒听说过,定国公府杨家也有一些下人是宫里出来的,其间有宫娥、嬷嬷,甚至还有老太监,宫娥多是孤女无处可去的。
冷晞停下了脚步,“这又是大嫂嫂买的新裳?”
木头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看不出他的喜怒。
温彩哭了一阵,叫嚷道:“我不要留在冷家!冷家就如其姓氏一般的冰冷啊!我要离开冷家,我要和离,呜呜!我要和离,我要离开冷家……”
早前她想,她是能挨过半年之期的,可现在她越发觉得难捱了。尤其现在,她一天也不要多呆在冷府。
镇北候府一时间骑马的、坐轿的、乘马车的全都到了。
“我一直都想给锦园寻个大管事,就看他有没有本事坐上这位置。”
温彩越哭声儿越高,哭得浑身乏力,一抽一搐,竟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徐兰芝得了信儿,也骑了自己的马儿追过来。
杜鹃一抹泪,忍冬与茉莉也跟着哭。
李氏进入厅时,就看到穿着闪闪发光的霓虹锦新裳的千的温彩,她的年纪本小,穿着这衣裙,耀得人眼,那衣裙上绣满了金丝银线,更缀有珍珠,一件就价值不菲。
麻嬷嬷应声“是”,先下了楼。
今儿九初九,离十四还有好几天呢,也有住对月会提前两日回娘家的。
温青一听杜鹃回去报信,立马就骑马冲过来了。
李氏与郑氏一左一右将温彩扶起,她方勉强坐到了贵妃椅上,这世家豪门的人果真个个都爱面子。
冷家是皇亲国戚,我们温家自是招惹不得,更高攀不得,你让我离开吧。我没有能耐帮冷候爷娶萧彩云,她要是进门了,就会把我田庄、店铺拿了去,要不让他进门,冷候爷就会恨我占了她的妻室名分……
用罢饭,二人在屋里说话,麻嬷嬷与二安子则去隔壁吃茶。
温青大声道:“说!是怎么回事?”
徐太太与徐兰香总算扶住了徐氏。
两人点了饭菜,又唤了二安子和麻嬷嬷一道用饭,剩下的饭菜温彩令人装了赏开街上的乞丐。
慕容恒定定心神,“瞧她的样子不像有武功,我们总这样见面不妥,往后我去寻你。”
前世,她是独生女,从小就是捧在人心里长大的。今生她也是汪氏疼宠的孙女,虽未前世快活,虽辛劳些,却打小没受过什么委屈。来到温府,她也是压抑了几个月、憋屈和忍受了几个月,而今一朝暴发,再也受不了。
慕容恒道:“我与你举荐一个人。”
慕容恒令二安子备了纸墨,她很快写就一封《引荐信》,而后取了自己别样的金印,竟是藏在她的胸前项链之中,哈了气儿一按,印上了“锦园主人”,这金印制作精良,上面有指纹一般的暗纹。
明明是彼此生厌的两个人,却生生要扯到一处,结果是彼此都委屈。
温彩说着时,心头一酸,扒在
麻嬷嬷见她一哭,也跟着伤心。
温彩早前想忍过半年就好,可现在看来便是这半年她也忍不下去了。
麻嬷嬷亦迎出来,便将温彩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老夫人与郑氏进了院门,温彩扒在案上哭得一张脸的,原施的脂粉越像是一幅被涂抹的残画,头上戴着贵重的红玛瑙掐丝首饰,身上穿着漂亮的衣裙,偏人却哭得没有人形。
李氏让冷晞去禀了老夫人。
这几日,她与杜七婶点破自己离开的心,与杜鹃点破离开之心,甚至还与麻嬷嬷点破,她自己不觉,其实是她潜意识里离开冷家的心思越来越重,最后重得像一座大山,压得她无法忍受。
“好。”
冷晞是听出来了,温彩这是故意的。
慕容恒轻声道:“且让他试试手。”
今儿因为一时没控抑住,已经失仪了,索性闹到底,好歹给自己换个自由、换来离开。
没多会儿,哭声惊动了郑氏。
温彩笑道:“好看吧?是新买的霓虹锦缎子,这一件得一千两银子呢。喏,今儿我又新买了一套红玛瑙掐丝头面首饰,三千两银子呢。真没想到那三间店铺那么好买,我刚去牙行就碰到贵人了,我张口要了一万两银子,那贵人着家里的下人去看了一圈,回头就给了九千两银票。三太太还嫌五千两银子多了,这转手就卖了九千两呢。”
冷晞心下讷然,还想过来好好说,谈好价格就买下来,哪里晓得温彩说卖就卖了,还卖了高价。
“又说礼仪、规矩吗?你们一个个怎不与冷候爷说去?”
“我很是信任你。”
刚坐端,就听到外头一阵凌乱,却传来一个男子的厉吼声:“滚开!就凭你们,还配与我温玉堂对招,老子是过来瞧妹妹的,要是这府里的欺她,休怪我手中的马鞭无情。”
李氏想宽慰几句,却连自己心头都是酸酸,温彩说得对,女子在娘家过得如何快乐都不是真的快乐,这还得看嫁人能不能得遇一个好夫婿。
众人凝了一下,忍冬率先奔了出去,一瞧温青那眼泪就扑簌簌地滚下来。
难怪府里人都说温家给她的嫁妆足,瞧她不把银子当回事的乱乱使。
温彩原想低调些,可冷昭似乎打了她的主意,因为他说其实“你做嫡妻也不错”,这叫什么话,她温彩说什么也不会做冷昭的女人。
郑氏蹲下身顾不得礼仪,软声道:“彩儿,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受了委屈,我们自给你做主。”
“我原是想让他进锦园做大管事的,可你竟只想让他做百货行的账房。”
冷昭都不管不顾了,她何必还要装样子。
李氏只觉今儿真是倒霉透了,她原想劝温彩几句,好叫她收敛些,没想竟惹得她大哭大闹,还直嚷着要和离。温彩这模样,哪里像大家闺秀,倒像个市井泼\妇一般。李氏原是大家出来的小姐,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遇到温彩的撒泼哭闹,竟是半分法子也没了。
“知道了!”温彩吐了口气,“我们回府吧。”
“女儿家,在娘家如何得宠,都不是真的快乐,真的快乐是往后能不能觅个待自己好的、够真心的人。要是那人的心被旁人早早的得去,又或是个见异思迁、朝思暮想之辈,跟着这样的男子还能快乐吗?这规矩为甚女子如此不公?在娘家时,我就不想嫁,可是就晚了那么一天,就一天哥哥就回来了,结果我就被迫嫁人了……”
“我写一封引荐信,你再着人把他送到锦园,待京城的新铺子开业,再让他试试。”
她顾忌身份,偏冷昭就打她的脸面,约定成空,还不如放了个屁。竟背着她,要了萧彩云主仆,其行让人恶心。
“建好之后,殿下不就知道了。”
你们也就别劝我了,便是我娘家兄嫂来,我也未必会听的。
那日我去瞧萧彩云,你们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
她自己的钱,冷府上下个个都想管,她今儿就给她们一些厉害瞧。冷家瞧着光鲜得很,一个个都是别有用心。尤其是三房的人,瞧着就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