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彩将今儿一天的事细细地回味了一个遍,立时就想她当着温玉堂夫妇点破冷昭与萧彩云情感纠葛的事,“难道是因为那事……”
可他没有,而是鬼使神差的坚持什么“温彩是他的女人”,他娶的是温彩,自然就要带温彩回来,这就像他认准了萧彩云就一定要萧彩云做他的女人一样。
冷昭没想她竟喊出了这个字,叫他滚!
郑氏有意外,更多的则是欢喜,或许真如老夫人所言,其实温彩能配得上冷昭。
“我还听说,大爷原是有意中人的呢……”
“放我下去。”
冷昭有些不耐烦地道:“母亲唤我有事?”
温彩心下微微一沉,温青还真能折腾,这么大的事也不与她商量一下,直接就遣人来说选在九月初二了,瞧这情形,本就没想过要与她商量,人家自个做的主。她有一份汪氏留下的嫁妆,又有她自个这几年打理田庄、店铺添置的家业,已经很丰厚了,可温青还说要添。就算是何氏所生的温彤,他日出阁也未必会有她这样光鲜。
一边的服侍婆子道:“新奶奶,老奴来吧?”
温彩用罢了晨食,换了身早前七公主赏她的衣袍,胖瘦大小也正合身,茉莉忍不住夸赞了几句。
温彩并不懦弱,也不糊涂。
第79章喜欢孙媳
近了床榻,冷昭粗鲁地将她一抛,险些没把她的骨头给摔撒,好在床榻还不算硬,顾不得叫疼,温彩一个机警的翻身,直往靠墙的床里滚去。
老夫人听她一说,不由得越发觉得感动,这么多年了,谁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贴心话,看着温彩的眼神越发慈和了。
服侍婆子道:“昨儿晚上,老夫人就叫浑身痒,回头备了香汤,就请新奶奶过来服侍。”
老夫人笑看着温彩,虽然年纪小些,可好好调教一番,他日自能独挡一面,也能当得这冷家的嫡长孙媳妇。“长孙媳妇,听人说你是在你祖母跟前长大的?”
是汪氏教会了她如何看待问题,如何行事,怎样做一个大家闺秀。
老夫人见一门荣宠,近来精神奇好,认定这一切的赏赐、好运都是新过门的温彩带来的,问道:“小姐们可跟着教引嬷嬷学规矩?”
否则,好好儿的,突然就说要让温彩为嫡妻的事。
温青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儿女,倘若自己的名声坏了,将来的侄儿侄女们便难觅好姻缘。
突然想与她做夫妻。
杜鹃的小脸气得通红,他们可是新婚夫妻,要是分开住旁人怎么说?就算温彩的天癸没来,她还是个孩子,可温彩已经十四了,便是杜鹃也是十三岁来的,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来。
“笑话,你是我妻子?我为甚要放过你。今晚我们就圆房,做真正的夫妻。”
冷昭与萧彩云的恋情,知晓者寥寥无几,可见冷家在这事上采取了封锁消息的态度。
郑氏的心微微一沉,她今晨也听说了这事,就算温彩还没及笄,各住一屋就成,这搬到别处住,要旁人怎么看?
一早,她便想到了冷昭与她闪婚定是另有隐情,却怎么也没想到,背里的实情竟是这样的。
他到底在想什么?
冷晓虽手捧着账簿,此刻却听着母亲与冷昭说话。
冷昭掀起布帘子,冲着杜鹃大喝:“滚!”
温彩理出些头绪,想了片刻道:“你现在就出去一趟,找布店的杜五陪你去明月庵,想法子打听一下萧彩云主仆的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你想要儿子,只是不想家里人拒绝萧彩云彩原因。
老夫人道:“再往下一寸。”
婆子甲一阵慌张,忙赔着笑脸道:“你是听错了吧?我们可什么也没说。”
郑氏也不乐意,只怕老夫人更不会同意。郑氏不好直接反对,醉酒的人有时候就是个疯子,没有半分理智可言,只想随着他些。
“滚!”他厉喝一声,指着门口,“都滚!我要与新奶奶说话。”
冷昭道:“我要娶彩云过门为平妻。”
就连冷昭,也承认了自己对萧彩云的感情。
连他也迷糊了,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温玉堂给过他机会,要他放过温彩,把温翠带回冷府来,温翠只是庶女,就算他给个贵妾名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老夫人有些意外,一屋子的人谁都没留意到,只得温彩一语道破,“前儿才刚洗过,又开始痒了。”
“要从明月庵带走人,得使些银子,你带上二百两银票,再带些零碎银子,好好与师太求个情,就说要带萧彩云主仆离开,必要的时候,留下我的名帖。”
他伸手一捞,将温彩拥在怀里,低眸狠狠地道:“下手够快,这么快就惦上嫡妻位分,记得我给你定的规矩么,你得顺从我,可你却背着我在老夫人面前使了法子,你知道违背我会有什么下场?”
想他冷昭识人无数,竟被这小丫头给欺骗了,面前的温彩让他有一种想要征服的***。
天晓得她现在的处境有多尴尬,冷家老夫人似乎很喜欢她,可冷昭心有所属,无论萧彩云现下如何,曾经怎样,冷昭爱的、疼的都是萧彩云。
冷昭打了包酒嗝,她的话,有些道理。
早前的萧彩云如何不提,就是现下的萧彩云哪里配得冷昭?
他绝不会就此罢休。
婆子甲的话还没说话,就被婆子乙扯了一下,立时打住。
半炷香后,冷昭领着郑嬷嬷、一两及又两名使唤丫头离开了,背着包袱,拿着他们各自心爱的物什,行动迅捷地帮冷昭移到了书房。
温彩回过神来,“搬去书房也好,咱们几个人原住得挤,这样一来倒也宽敞了。”
她移坐到一侧,细细地审视着冷昭。
有人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郑嬷嬷禀道:“大太太,大爷到了。”
丈夫不疼惜,别人再疼又有什么用?
杜鹃急道:“奶奶!”
温彩道:“下次祖母沐浴,我来服侍你。”
西山县汪孺人,这不仅是个节妇,更是个贤妇,她教出的儿孙有文有武,哪个不是出息的。
郑氏也一阵愤然,这个儿子不在她跟前长大,原与她的感情极淡,即便说得过分,她却不能斥责。
杜鹃摇头,脸上的惧容更甚,她与温彩是一起长大的,算是温彩的乳姐。
她能做的,就是想着让一切变好起来。
想到未来面临的处境,温彩昨夜辗转难眠。
郑氏诧然,温彩不卑不亢地坐在老夫人身边,一双明眸时不时留意着老夫人的神色。老夫人的脖子微微扭动了一下,这样子似哪儿痒,又或是那儿不舒服,郑氏想着若老夫人再扭一下,她便令丫头给捏捏。
忍冬方拉了杜鹃退至厅里,二人皆是一阵焦急,生怕冷昭借醉做出什么不妥来。
错把一个有头脑、有主见的女子当成了懦弱、顺从之人。
李氏面露羡慕,她虽娶了一个儿媳,嫁妆倒也过得去,早前还在心里有些瞧不出温彩,可后来隐约听人说,西山县汪氏给温彩留了像样的田庄、铺子,倒也不敢小窥,更重要的是温彩身后有个镇远候、铁骑大将军。
“什么事?”杜鹃追问着。
她实在想不明白,冷昭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他深爱着萧彩云,为什么不肯放过她?为什么又固执地把她带回冷府来。
她想离开冷家,可是她嫁进来了,冷昭休妻也并不是如此容易的事。
“温彩,我可以给你嫡妻位分,也给你荣华富贵,甚至可以上旨请求皇上封你为平远候夫人,但是,你必须同意我娶萧彩云入府。
温彩低应声“回祖母话,正是。”
如果镇远候要补嫁妆,那么冷家就得借这机会好好地办次酒筵,必须温青只能收拢,不能开罪。
杜七婶领着忍冬到大厨房取吃食,一路过来,就听到有下人在议论。
令闻者浮想联翩,不由得会猜想这其间的深意:冷昭不喜欢温彩,许是因为她是温玉堂的胞妹。
如此,再没有人指责萧彩云让冷家大房无后。
老夫人接过话,笑道:“听说,你八岁那年为了更好地照顾你祖母,跟着马蹄山会医术的道长学了些医术?”
“祖母在我眼里,就跟自己的亲祖母一样慈祥随和。”温彩勾唇笑着,虽是隔衣挠痒,却挠得很舒服,“天气转凉,皮肤干燥,下次祖母沐浴,我来服侍你,给你用些我配制的沐浴香露,不仅夜里睡得好,也不会发痒。”
对于冷府来说,任何人都可以知道,独不能让新过门的奶奶知晓,而这
他为什么要坚持带温彩回来,他到底是怎么了?是为了和温青闹腾?
温彩微微一愣,着实不知道这话是从哪里来的?
但她的沉默,却是给她们最好的回答。
老夫人试图想向郑氏证明些什么,又问:“听说,你七八岁时就开始跟着祖母打理内宅,掌理温家的田庄、店铺了?”
冷昭回想今儿的一切,突然觉得无法理解自己,他甚至忘了当时他是怎么想的。
一定是温彩闹出来的,要不是她,温玉堂怎会派人去明月庵递话,要庵里的师太给萧彩云剃度;要不是她,嫡妻之位就只能是萧彩云的。
杜鹃道:“大爷平白发这场火,莫不是奶奶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
冷昭,这个王八蛋!
她很快垂眸,心里有些闷闷的,汪氏离开已经有一年多了,她还是会不经意间地忆起。
郑氏与冷晓打了手势,示意冷晓忙自个的,“老夫人很喜欢温氏,今儿温氏在佛堂里抽中了九十号‘人间富贵’的签。老夫人说,自来结发为妻,哪有第一个入门的媳妇是平妻的道理,这于理不合,想给温氏定嫡妻的名分。九月初九,族里要到明月庵冷府族里祭祖,要把温氏的名讳记入族谱……”
当然,还有对她,是极大的不公。
“我听说大爷不喜欢新奶奶,就是在军中,和新奶奶娘家的兄长也是对头。”
不,她绝不容许。
冷昭,可是冷家的嫡长孙。
在萧彩云和温彩之间,郑氏也更喜欢温彩一些,虽然温彩在她看来并不是最合宜的儿媳人选,但现下瞧着,除了年纪小些,能力差些,也没什么不好,有她教导,再有老夫人指点着,过两年会是冷家最得体的宗妇。
郑氏想让冷昭改变主意,当年闹了一出,因家里不同意娶萧彩云,他就去了军营效命。直气得胸口发疼,却不敢说句重话。“温氏过门还没多久,等过些日子,选了合适的时候再与你祖母说。”
她现在很无助、纠结,但所有的心事只能藏在心底,谁也不能说,唯有独自承受。
你明知我未及笄,你却还是要娶。
侍立的丫头打起珠帘,冷昭进了偏厅。
是因为知道娶萧彩云难度太大么?
冷昭重复着道:“我同意抬温氏为嫡妻,但母亲和温氏必须同意把萧彩云娶进门,给萧彩云平妻位分,否则,此事休提。”
老夫人惊道:“怎了?”
又不是你才会生孩子,这府里、京城,想给我冷昭生孩子的人多了去。只要我想要,有多少不能,彩云想要儿子,我就给她生,她想要女儿,我也给她生……”
郑氏轻声道:“我瞧这情形,老夫人不是突然说这话,定是与你二叔、三叔商议过的。”
郑氏道:“她没说什么,这是老夫人和我的意思。”
冷昭闷闷地道:“心情不好,多吃了两杯。”
他早前居然拿温彩当孩子,这样的手段,这样的狠决,哪里像个孩子,挑唆得温青为难萧彩云。
杜七婶心下一沉,早前温家小姐谁不羡慕这等好事,可现在瞧来,可真是个难题。冷昭心有所属,喜欢着的还是个下堂妇,可见他的感情有多深。
“祖母近来的眼垢是稀的?”
温彩垂首,只想着自己的心事。
就一天,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到底是怎了?就因为温彩是温青的妹妹,就为了给温青添堵,死活不肯放过温彩,明知道温彩是个烫手的山芋也不肯。
要是当年她再强势一下,坚持把他留在身边养育,老夫人又能说什么?
杜鹃一颤,越发怕了。
他愤愤的看着手握金簪的她,果真是个厉害的,“温彩,你今日不让我碰你,这一辈子也休想让我碰你!”
可恶!
如果自己一意孤行,会不会触怒冷昭与冷家,冷家既然能封锁冷萧恋情的事,若是对付起她来,实在易如反掌。
在老夫人恢复晨昏定省的日子里,每日几乎是郑氏第一个到,然后就是李氏,再是三房的董氏婆媳。
老夫人神色的惊异更重了。
老夫人答应了淑妃,要替五皇子慕容悰拉拢温青,两家人是姻亲之好,自得坐在一处说说体己话。正愁着想寻个什么机会,让两家人一起吃吃饭,这不就送来一个好机会。
以前觉得与一个老人相伴,是件很枯燥的事,现在才明白,那是她过得最踏实也最温馨的日子,仿佛还能回想起汪氏生前与她的每一句叮咛与嘱托。
两个婆子将两钵粥点移放到木制托盘内,取了灶上的馒头、包子,用小碟取了几样小菜又摆放到另一只托盘。
“你们年轻人,怕是烦得紧呢。”
她什么都知道。
如果汪氏还在,她一定会告诉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温彩落在那个位置,这一很熟络的举动,立时就吸引李氏与郑氏的目光,便是她给老人挠痒似乎也与她们不同。
只是,一路走来,似乎一切都与他的计划走了样。
“你心里想的是萧彩云却想糟踏我,冷端阳,我瞧不起你!既然你爱她,你就该为她守身如玉。”温彩手臂一挥,指着门口,“滚!今儿我也给你立立规矩,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许闯入我的房间。滚——”
她拒绝他,甚至还拿着金簪子要胁他。
护国公府、贵妃给顺王挑妻,选的都是抽中“人间富贵”好签的女子,而今温彩也抽中了,可不是上天眷服冷家么。
自家小姐嫁过来,处境尴尬,就算老夫人、大太太喜欢、善待又如何,要与她过一生的是丈夫。
冷昭看着比他矮一大截的温彩,十四岁还没长开呢,可她就是有这本事,轻易搅乱他的满盘计划,他期盼的幸福也被他给扰乱。既然这是他娶回家的女人,她的责任就是给他生儿育女,如此他也不必守什么长没长成女人的规矩。
不多会儿,杜鹃进了内室,看着坐在榻沿上的温彩,道:“奶奶,大爷正在收拾东西,要搬到书房去住。”
温彩站起身,在内室来回踱步:“他到底为什么?”
老夫人往屋里一扫,就见冷昕妻那意味未明的神色。
老夫人对三房的冷旷妻道:“三奶奶、四奶奶,你们虽比大奶奶早几年进门,可不许欺负大奶奶年纪小。”
老夫人这话,立见她心意。
冷昕妻、冷旷妻忙忙道:“祖母,大嫂虽年轻,我们哪有这胆儿,敬重都来不及呢。”
老夫人拉着温彩的手,轻声道:“这孩子最是个贤惠、能干的,大儿媳,回头让她帮衬着你打理内宅。冷晓就要出阁了,该给她些时间,让她绣嫁衣。”
冷晓要嫁的人是安王慕容悰,因是皇子妃根本不需她绣嫁衣,自有宫中尚宫局制好的华美嫁衣,也只有来自宫中的华裳,才得配冷家大房最骄傲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