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家老爷出生的那种年代，恰逢动荡，财阀家族，思想观念里就没有一夫一妻的概念。

他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项景枫的母亲，当时是和他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只可惜红颜薄命，在项景枫十二岁的时候就因病离世。

正因为门当户对，女方家里仗着权势，以至于老爷不敢明目张胆找小老婆，但是根深蒂固的观念让他对此有着严重的逆反心理。

在项景枫母亲去世后的好几年，老爷没有再娶，不是他不想，而是项家的大门不是普通女人能进的留。

那几年他在外面的红颜也不知双手能不能数得过来。

直到和汪家联姻，项家老宅终于再次有了女主人。

此时项景枫也已经是十七岁的少女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漂亮大方，她对这位比自己仅仅年长八岁的女人很尊重，叫她一声母亲，从此汪绮玥在项家过得可谓顺风顺水。

其实当时戏院匆匆一瞥，项家老爷他，是认错了人藩。

两个长得近乎一样的女人，若不是她下巴上那颗褐色的痣，估计老爷临到新婚之夜也都不会把人认出来。

已经认错，且把人娶进了家里，事情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况且老爷那个人，从内心来说，女人在他生命中永远不会成为至关重要的东西，不管是汪琦云还是汪绮玥，能满足他男人的欲念就行了。

老爷眼中有温热的液体滚落，他的目光，只朝着他的儿子，“爸……爸错了……他……无辜……”

“好。”

“没说，估计都得到晚上去了，啊，老爷——”?佣人的视线转向他背后，刚看到楼梯上正往楼下爬的老爷，嘴里一声惊呼，在项默森转身那一刻，老爷从楼上滚了下来。

他唇边扯出一抹笑，是平淡的，不带任何情绪的。老爷望着他，嗯啊了几声，项默森也不管他想说什么，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双腿叠起，他点了一根烟。

当时他说的那些话他记得清清楚楚，老爷激动到了极点，双目通红，在他离开的时候死死拉着他的裤脚，被他甩开，他走了，没留意到他也跟了出去。

项默森自下午后没再哭过，他的情绪很不好，都只当他是因为父亲过世了导致，谁也没发觉其实这时候开始他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项默森眼中有恨，手却死死攥着他，“想要我答应，你就别死！”

孟晞心里特堵，特难受。

汪绮玥声音在颤，肩膀在颤，朝发愣的项默森喊。

知道你会答应，知道你比世元好的地方，就是你比他有良心，你比他，孝顺。

医生的话音未落，汪绮玥两眼一黑，差点就栽倒在地，项璃和陈姐扶住了她。

他明显看出老爷目光里一阵闪烁，是尴尬的。

“……”

爸错了一辈子，一直错，错到，不知道做什么才是对的。

老爷从楼上滚下去，他也是吓傻了。

“早上说是去了朋友家。”佣人瞧见他这要杀人的阵势，吓得不敢大声。

老爷无力的，想要挣扎开来，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项默森不一点力气就将他擒住，紧紧的。

医生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走在了前面。

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先前项默森还在跟他说话，这会儿老爷躺在他的脚边，后脑勺撞在了那株盆景的盆上，发出巨响，跟着，翻了一阵白眼，嘴里溢出了一滩流质食物，人完全没了意识。

项默森极其平静的一张脸，他对医生这么说，语气没有一点温度。

可是项默森确认为，的确是他害死了父亲。

老爷自打中风后，哪怕是身体逐渐好转，也始终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人的名字也是偶尔才喊得清楚。

项默森拿出手机，打算给汪琦云打过去，他现在立刻就要见到她。

老爷一双浑浊的眼睛望着他，项默森笑了下，“因为，梓宁会经常回来看他“妈”，这样，便如您的意了。”

孟晞没顾上关心他，和项璃一起守着汪绮玥，汪绮玥就守着老爷。

“我和梓宁，我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被摧毁到如此田地，这人是你，你毁了我对家人所有的信任——为什么会是她？你一辈子在外面找女人没人管得了你，你太过分，太恬不知耻，连她你都要碰！”

这跟他是否孝顺无关。

……

项璃也是一双眼睛含着泪，又不能哭，至少不能在母亲面前哭，她跟孟晞递了个眼神，孟晞会意，抿着唇，一句话都不再说。

项默森和医生离开后，孟晞过去站在汪绮玥身边，一边抚着她的胸口，一边和项璃对视。

孟晞心头一紧，只听佣人说，“老爷从楼上滚下来来了，摔倒了脑部，还吐了，看样子情况很危险。”

“去了哪家医院？”?“默森走的时候也没说，不过估计应该是之前住院那里，郭院长一直是老爷的家庭医生，是那里不会有错。”

第一次，是因为看了项世元和姜云蕊偷qing，气得摔下楼，而这一次，则是因为害怕贺梓宁被项默森弄死，心里一担忧，不免就要追出去……

“我得找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没有办法了，我顾不得其他人，我妈前半辈子被你弄得那么痛苦，她的余生，不应该这么痛苦下去……”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进医院做什么？”

佣人还在说什么，孟晞没心思听了，一颗心跳得厉害。

丈夫去世了，心情太过悲痛，理智全无的时候有些不分青红皂，凭着几分猜测，觉得默森是恨他父亲的，一定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刺激老爷，才导致他滚下楼梯。

项默森走得急，拿了外套脚步匆忙的离开，边下楼梯边穿衣服，嘴里在大喊，“出来个人！”

项默森在远处抽烟，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有些事情始终也强求不了，他以为自己无所谓，可每次汪琦云在他跟前出现，那一声姐夫能叫得他骨头都酥了。

这山上本就没几户人家，出租车基本不会自己开过来，没法打车，只能让人送，孟晞孕妇不方便开车。

孟晞找到手术室门口，刚好项默森和医生还没走，见了自己老公，已经暂时忘了昨天的不愉快，疾步走过去拽着他的胳膊，“爸怎么样了？”

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吗？

梓宁很无辜，但愿，他永远都不要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这样一个人……

项默森思维停顿几秒，讷讷的看了看眼前的人，他像是没了魂，动作僵硬的将他抱起往外走。

……

轮椅稳稳的在地板上，老爷瘦骨嶙峋的双手一直在颤，喉咙里一直在发出声音，项默森听清了一半，另一半听

项默森一会儿拿着病危通知回来了，看样子背着所有人的时候是哭过，悲痛过后的表情，人人都看得明白，这是掩饰不了的。

不过汪琦云似乎不喜欢男人，也没听说对女人有特殊爱好，她就是对感情事不上道，三十几岁了也都还没有合适的对象谈婚论嫁。

香烟放在唇边又抽一口，烟雾缓缓从唇边吐出，他摇头，“憋屈吗？儿子叫您外公？叫您的女儿一声妈？这是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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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默森姿态高傲，此刻瞧着父亲，忽略了他的可怜，倒觉得自己看了他的笑话，扯了扯裤腿，他蹲下去，“你也同意是不是？让梓宁消失？那你来告诉我，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让他消失？”

“答应……答应我……就算……就算……求……求你……”

佣人叹气，陈述到，“今天默森一回来就呆在老爷房间，也不知在里面说了些什么，要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还问他二姨去了哪里来着……我们还在楼下说话，老爷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的也不知道，等我们看见他的时候，人已经滚下来了，默森吓得一张脸惨白，从没见他这样过……”

项默森站得远远的，一脸的阴霾，他身上原有的意气风发早不知哪里去了。

他起身，双手揣进裤袋往落地窗走，不管背后的声响，他情绪一激动就拿下了唇边的烟，拿烟的手在比划，“你做这些事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他人……我妈，我们家每一个人……那年我二姨一声不响的就消失了一年，没有任何人怀疑，没人怀疑到你头上……太脏了，你们太脏了……”

其实项默森当时是气极了，要他做出什么伤害贺梓宁的事，怎么可能！?手术室的灯光灭了，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项显城的家属。”

他无动于衷，全程都沉默着，

身后砰的一声，他转过身去，是老爷从轮椅上摔下来了，他像是没看见一样，一边摇头一边说，“姜云蕊已经知道了，我知道了，过不了多久我妈会知道……不行，不能让她知道……”

车的男管家，让他开车送她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