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君齐一怔:“哦?”
贺承业:“江郡守也正在着手寻找粮种,想在西峰县试种杂粮。”
颜君齐眼睛一亮。
贺承业失笑。
北庭县名义上归定北郡管,但实际上是直属六部的,江建詹来前就知道,但他久不在京中,一时有些弄不懂朝廷做这种反常安排的用意。
所以到任后,还特意绕着弯子找他这太师之子打听,颜君齐是什么背景,陛下、太师、内阁如此安排有何用意。
现在他们俱不用担心了,颜君齐和江建詹大方向上思路一模一样——
自给自足,方得安稳。
贺承业将江建詹上任后的一些政令安排一一转述给颜君齐,颜君齐听得仔细,上任来孤军奋战的压力豁然轻松下来。
苏岭中是保守派,又重伤卧病于卧虎关内,他们几县,全得自顾安危。
颜君齐想做什么,只能他和卢栩独自承担,京城太远,即便是八百里加急,也是千山相阻,他连个可指点迷津,一起商量的人的都没。
昨日听卢舟说江郡守将两个公子送来北庭县,在三县定集市进行贸易,他就对江郡守很有好感,不想在大策上,他们也有这样的默契。
下午颜君齐将他们巡查一趟的成果和想法写成奏报,一份要送去京城,一份则要带去见江郡守。
晚上睡前他忍不住和卢栩嘀咕,“大岐真是人才济济,我还在吏部任过职,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江郡守。”
卢栩:“多正常,大岐多大,这么多郡那么多县,你才在吏部干了几天?我觉得吧,陛下都不见得对人人都熟。”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颜君齐低声道:“我猜他老人家也不知道江大人,要不怎么是太子举荐的呢?”
颜君齐失笑,“你可千万别出去乱说。”
卢栩:“放心吧!我多聪明!”
他从被子下牵着颜君齐的手,捏着颜君齐手指上写字磨出来的薄茧,还有来了西北后日日辛苦逐渐粗糙的手掌。
他们家君齐虽然是个文官县令,但一点儿都不亚于武官的果勇,人还超勤奋。
需要修房子,人手不够,他上。
需要清理积雪,他也上。
西城工坊盖房子,他去督工,也少不了亲力亲为的帮忙。
还有平日搬运货物、县衙的洒扫、给百姓们更新墙上的字……
只要他有空,他都会默默去干,一点儿都没北庭县一把手的架子。
他们回程时,因为怕误了农时,君齐连马车都没坐,是和他们一起骑马回来的。
大半月跑回来,君齐连骑马恐高都克服了,只是起初时害怕总忍不住死死握缰绳,把手心都磨破了。
卢栩心疼地揉着他磨破的手,揉着揉着,摸向另外一处骑马磨破的地方:“好了么?”
颜君齐躲了躲,拍开他手:“早没事了。”
卢栩:“你怎么还害羞?”
颜君齐:“……”
卢栩:“我再给你涂点儿药膏?”
颜君齐:“不用,已经好了,血痂都落了。”
卢栩:“我看看!”
颜君齐:“这么暗你能看清什么,睡觉。”
卢栩:“那我去拿灯。”
颜君齐忙拉住他,“别乱闹,快睡觉。”
卢栩却躲开颜君齐拉他手,自己一伸手精准按到颜君齐脸上,他笑嘻嘻道:“颜县令脸怎么这么烫?是不是阿娘寄来的被子特别热?”
颜君齐恼羞成怒,拍开他:“你不累么?”
“不累,”卢栩拱得更近:“舟舟不在,隔壁没人。”
颜君齐:“……”
卢栩:“我跟你说,咱们这儿冬天长,夏天短,晚上长,白天短,天黑得早,其实时间还早呢,真的。”
颜君齐:“……”
卢栩:“我们试试阿娘寄来的被子暖不暖和?”
新棉花被子,包裹得非常好,卢舟拆箱后又找大晴天好好晒过,自然又蓬松又暖和。
于是,勤政爱民的颜县令一不小心就在软被窝里睡过头了。
昨晚保证得好好的,早上会叫他起床的卢栩,更是呼呼大睡,一点儿要醒的迹象都没。
颜君齐推开他,卢栩转个边继续呼呼呼。
颜君齐好气又好笑,摸摸卢栩连日疲劳累瘦的脸颊,给他盖好被子,轻声起床。
县衙内当值的官差也一个个一大早的哈切连天。
巡查一圈回来,到了家,全体精神放松,积攒了将近两个月的疲惫,一两日还休息不过来,不过他们很快又得出发了。
要去见江郡守,要迁人去登云山南麓盖房子准备开荒,县城的街市、工坊要继续施工开张,要将粮草送到受灾的各个部落,要开拓和维持各处的集市商贸……
颜君齐先召集了原本在登云山南麓谷底有田产的军户,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回去继续耕种。
然后将县城的各种事务暂交卢栩,他则要去北关县一趟。
那片谷地的军户,有些南逃到北关县和西峰县去了,他得把人找回来。
卢栩:“嗯,你去吧,等忙完和舟舟一起回来,我就不去了。”
北庭县还需要他继续用县尉的身份忙活,听说新郡守是刑部出身,万一铁面无私,见着他把他这不合格的临时县尉给撸了,那可得不偿失了。
正好魏定山和贺承业也要拔营回卧虎关了,能护送颜君齐一道南行。
送他们离开,卢栩又跑去西城和东城督工。
西城的工坊已经建得差不多了,东城的街市进度差些,不少人还跟着卢舟他们跑集市去了,家里就剩了老人孩子,看店看家。
卢栩巡视一圈儿,统计好工坊的产量,带上单子,去逮壮劳力了。
他们人手不够,附近有的是人呀!
反正现在还没到游牧的季节,让每个部落出三五十人帮他们除草,再招募些自愿报名的组个商队,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