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息结束,一大早又开始新的忙碌。
卢栩原本要替卢舟去跑集市,可卢舟心疼哥哥刚回来,商队的所有安排又是他张罗的,便让卢栩休息,还是按照他的原计划实施。
卢栩送他们出城,又爬上城墙,从高处远眺卢舟带着队伍走远,忍不住生出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还有雏鸟出窝,老鸟的心酸。
颜君齐替他道:“舟舟长成大孩子了。”
卢栩酸言酸语道:“可不是呢,我不在的时候都能出去打猎了,我见到狼都要跑,他见到狼嗖一箭。”
颜君齐好笑:“你怎么又翻旧账?”
为什么?
当然因为所有人都吃到肉了,就他没有!
他摸摸脖子上挂的狼牙,咬咬牙。
“不行,我得逮阿维给我干活儿!”卢栩又风风火火跑下城墙,去抓人了。
颜君齐直摇头。
卢舟去大岐的城市和镇子上做生意,阿维是没什么兴趣的。
除了最开始他去凑了一趟热闹,就懒得去了。
今日卢舟出城,贺承业也要忙着和颜君齐交接商量政务,课程算是结束了。
阿维没什么事,睡了个饱觉,正打算拿上弓箭出城打猎,不想他人还窝在被窝想去哪儿好,就被卢栩踹门而入,逮他做苦力了。
阿维:“我今天没课!”
卢栩:“我知道,走,跟我分粮去。”
阿维:“我又不是你们大岐的官差!”
卢栩:“你说什么?你们部落不想要粮了?还有谁不要了?”
阿维:???
卢栩:“我数三声,要是还没起来的,都是不需要的。”
同屋的少爷们:“……”
想想冻死了牛羊的同族,想起忧心忡忡的亲属长辈……
起,马上就起!
卢栩笑得得意,他可见不得他都起了,别人还在赖床。
他跑去找颜君齐要来他们登记的档案,按照受灾紧迫程度,位置,重新绘制路线。
再根据各部受灾人口算一遍保证人不饿死的情况下,每个部落该领多少粮食。
梅孟希到得太及时了,刚刚好能赶上他们去赈灾救荒,还给他们争取到了充分的时间能好好安排。
赈灾的粮草,也是县衙向卢栩赊的,所以颜君齐不但精打细算,按人头发放,而且要的全是粗粮。
蛮人本就不习惯大岐的食物,尤其是粗粮,贵族们普遍觉得那是草料,根本不爱吃的。
也正因为这样,颜君齐才全要粗粮。
发粗粮,才能保证他们的赈灾粮发下去,能发到普通牧民百姓手里,不会被贵族扣掉。
可即便这样,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颜君齐数着人头和天数,暂时只发三十天的。
时下已经三月末了,按照往年,四月开始长草,慢慢会生出野菜,等野菜长出来,就能充饥。
若今年春天来得晚,或还有其他情况,再发第二批。
人人吃饱肯定是不够的,但他能尽最大可能保证人人有得吃,人人不饿死。
至于想吃饱吃好的贵族们,那便掏钱买吧。
反正他们回来时已经联系了五个小部落未来到县城进货搞贸易,卢栩也打算自己组商队往西边去,到时候谁想买精粮,掏钱便是了。
颜君齐一大早将平均每人的开销算出来,卢栩则拿着档案挨个算,给每个部落发多少。
然后他全登记在新册子上,再拿纸条一一抄好,盖上衙门的章,然后交给对应每个部落出身的官差。
叫伙夫给他们装上几天的干粮,让他们拿着单子回去喊人带着空的车马,来县城领粮草。
大岐话都不利索的官差们自然是看不懂纸条上写了什么的,卢栩一一给他们念清楚,哪个部落先前报了多少人受灾,对应领多少粮草,等他们记住了,再让他们出发。
从远到近,优先受灾严重的。
那些受灾严重小部落出身的官差,甚至等不及厨房给他们做好干粮,就揣上纸条,上马跑了。
伙夫无奈,追出来给他们塞些从集市上换回来的肉干、奶豆腐之类的,甚至是几条生肉,让他们路上自己烤烤充饥。
那些贵族出身的小官差,人都看呆了。
他们当然知道自己部落的灾情,但他们从来不会缺吃喝的。
他们如今还无法理解穷困的牧民和奴隶们对食物的渴望。
因为他们年纪小,卢栩都不放心他们自己穿越草原,给他们部落的信函,都是让他们掏件信物,由别人带着信物和信,帮他们捎回去。
卢栩:“不用回去的,就在县衙好好学大岐话,背律法吧,活有的是,好好学好好干。”
另一边,颜君齐也正询问着贺承业登云山南麓的情况,得知那边土地依旧尚未解冻,狠狠松口气。
他们一路上紧赶慢赶,怕的就是耽误了农时,带回来这批种子没能及时种上。
贺承业听说他们寻到那两个混血部落,还弄回来两车种子,无比震惊,又无比欣喜。
贺承业忍不住感叹:“天佑大岐,百姓之幸。”
颜君齐笑道:“我打算往军马营南边再建一两个小村镇,作为北庭县的试验田,用于育种,若今年能养成,明年便可逐步开荒,在登云山南麓相似的谷底、坡地进行耕种。
西北虽地广人稀,但全靠关内输送粮草,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能靠我们自己解决粮草问题,西北方能真正的安定。”
他昨晚就看了睿王送来的账单和卢舟与北关县那些商户们交易的账单,从关内运来的粮草对他们而言,还是太贵了。
尤其是对军户们还有虎贲军。
关内也百废待兴,他自己就在户部干过,自然明白户部的苦衷。
从勋贵那儿劫富济贫也只能解一时之渴,唯有自给自足,才是长远之计。
贺承业闻言,笑道:“那你便更该去见见江郡守了。”
颜君齐:“我是该去拜见江大人。”
贺承业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们定然能聊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