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完,莫迟许久都没出声,过了好一会儿,他刚要开口,外面就跑进来一个翊卫。
“大人!我们抓到了马倌!”
杜昙昼精神一振:“立刻带进来!”
莫迟摸摸鼻子,站到旁边。
杜昙昼抓起衣服,往身上一披,同时三两个翊卫押着一个年轻男子,来到他面前。
“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啊!”
刚跪在地上,马倌就开始喊冤。
杜昙昼目光如炬:“本官尚未定你的罪,你因何喊冤?”
“小的、小的……”马倌吞吞吐吐。
杜昙昼猛地一拍桌:“你是不是焉弥人的同伙?!”
马倌吓得把头重重磕在地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拿性命担保,绝不认识什么焉弥人!小的……小的是赵青池将军府里的马倌,专替赵慎公子养马的!那平房里的马,就是小的奉赵公子之命,运到那里的!至于什么焉弥人,小的一概不知啊!”
杜昙昼眼神一凛,命令道:“想要活命,就把你知道的如数招来!”
“是是!”马倌磕头如捣蒜。
马倌告诉杜昙昼,几日前赵慎带他去了西常马场,把自家的马拉出来二十多头,特制的铁笼和加长板车,把它们藏到了坛山脚下的平房里。
冬日寒冷,马匹需要照料,赵慎就命他留在马房,喂养马匹。
期间,有几个他没见过的陌生人偶尔在附近出现,马倌好奇,一问方知,那几人是附近种葡萄的农户。
如今进入冬季,没葡萄可种,他们闲来无事,便四处闲逛,逛到平房,见这里来了马倌这么个陌生人,就好奇地与他攀谈。
“刚才来的路上,几位军大哥问小的,小的才知道原来他们是焉弥人!要是小的当时就能看出来,早就去报官了!”
杜昙昼:“焉弥与我们行事说话都不相同,你怎可能看不出来?!”
“大人明鉴!那群人打扮装束均与咱们中原人无异!说的官话更是听不出口音,小的是真以为他们是缙京人啊!”
杜昙昼不点头也不摇头,继续审问:“赵公子为何要把马放在这里?你又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
马倌颤巍巍从腰带里抽出一个木牌:“这是小的进出赵府的腰牌,大人一看便知真假!”
杜昙昼拿过腰牌,马倌又道:“至于公子的意图,小的不清楚也不敢问,只能说什么听什么。”
腰牌木质厚重,刻字清晰,还有赵家的家徽,不像是假的。
杜昙昼问:“你是哪一日?什么时辰把马运来的?”
“三日、呃不,四日前,夜深人静之时,不知具体时辰。”
杜昙昼眉毛一拧:“昨夜你在何处?”
“在马房附近的一间木屋内,这几夜小的都是在那里休息。”
“那马呢?”
马倌奇怪道:“马?马在平房里啊。”
杜昙昼:“你们一次就把所有马匹都运来了?”
“是。”
杜昙昼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须臾后,他对翊卫道:“先把此人押往临台收监,待证实他所言非虚后,本官自会放人。”
马倌被翊卫带下去了。
“两位县公家的田地被踩过两回,如果马倌没有说谎,四日前那次是赵慎将马运来,不小心踩踏导致的,那昨夜田垄上的痕迹又是谁留下的?”
莫迟回忆了片刻,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你是在哪里寻到的弓箭?”
“哦,那马倌至少有一点没撒谎,离平房不远还有间小屋,应是猎户留下的,屋外挂着张弓,地上还散落着十几枝箭……!”
杜昙昼蓦地抬起头:“那弓是猎弓没错,可那十几枝箭却不像平民所制,倒像是——”
“倒像是兵部武器库里丢的羽箭。”莫迟替他说完了他想讲的话。
莫迟带着翊卫赶回平房,杜昙昼有伤在身,不便同去,于是留在林县公别馆等待。
半个时辰后,莫迟赶了回来:“那平房内部还有一层隔间,在隔间里找到了数把兵器,除了少了十几枝羽箭,其余都和武器库失窃的数目对得上!”
丢失的武器和赵慎的马出现在同一地方,在那附近现身的,还有中心醉酒肆的伙计。
中心醉的焉弥人疑似杀死了盗走武器的武库护卫,而赵慎又和这群焉弥人关系匪浅。
杜昙昼沉吟道:“看来这位赵公子无论如何也撇不清了。”
莫迟不愿意相信,赵将军的儿子会勾结焉弥人。
“万一……他其实真的完全不知情,只是受人蒙蔽,或者别人利用呢?”
杜昙昼思索片刻,当机立断道:“回城,探查中心醉。”
当日下午,杜昙昼回城后,立即命人搜查中心醉酒肆。
担心有人暗中做手脚,杜昙昼带着伤亲自上阵。
原本正是开门做生意的时辰,中心醉却大门紧锁,杜昙昼一脚踹开木门,谁知酒肆内竟空无一人,连管家带伙计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杜昙昼快速走过前院,直奔后院的仓库而去,在那里的五斗柜中,他找到了莫迟提过的家信。
打开只扫了几眼,杜昙昼猛地将信纸合上。
身边的翊卫忙着搜查,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他细想了想,将家信塞进了怀里。
“大人!请看!”
有翊卫在砖墙的夹缝间找到几张纸,杜昙昼凑过去,借着火把一看,发现是几张银票。
“昌安济商号……一千两整?这薄薄几张纸,居然能值好几千两银子?!”
旁边的翊卫首领看得都傻了眼。
杜昙昼面色凝重,不发一言。
一番彻底的搜查后,中心醉再无其他可疑的物件,杜昙昼便让翊卫收兵了。
回到杜府,莫迟正坐在杜昙昼房中抽烟管,见他回来,吐了口烟圈,问:“如何?”
杜昙昼神色严肃:“你看过赵青池写的家信么?”
“没有。”莫迟实话实说:“我曾经陷入过中心醉,但还没来得及打开细看,外面就有人来了,我不得不先离开了。”
杜昙昼从怀里掏出几封信:“你了解赵将军,看看里面的内容和笔迹,究竟是不是赵青池本人写的。”
莫迟心里打了个突,他从杜昙昼手里接过来,抽出信纸,飞速扫了几行字,便霍然抬起头看向杜昙昼。
杜昙昼明白他的意思。
“我亲自带人去搜的,亲手从五斗柜里找出来的,不会有人弄虚作假。”
“这——”莫迟出现了难得的语塞:“这字迹应当是赵将军的没错,语气措辞也很像他,可、可这,这不符合常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