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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唐越泽这一忙,就一直忙到了三司会审后。

公堂上,有人悔了,有人嘴硬地叫嚣着成王败寇,有人痛哭流涕,还有人终于想到了家中的父母妻儿。

但是,为时已晚。

该审的审,该刑讯的刑讯,该认罪的认罪……

忙了足足半天,终于审完了这桩大案,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以及左都御史全都松了一口气。

那些人犯很快就被衙差押了下去,公堂上变得空荡荡的,案上堆叠着一摞摞高高的文书,都是关于此案的证词、物证、判文等等。

大理寺卿把一道刚写好的折子交给了唐越泽,笑道:“二皇子殿下,太子殿下明天押俘回京,这道结案折子劳您呈给太子殿下。”

此案已经宣判,一众人犯也全都定了罪,这道结案折子是为了请示太子顾非池何时行刑,待他批复后,大理寺才能正式公告天下。

到这一步,案子才算彻底结了。

这道折子本该由大理寺卿三人亲自呈给顾非池的,但今天既然二皇子奉命来此听审,便交由他转交了。

唐越泽接过了折子,收到了袖袋中。

见大理寺卿等几位大人都是疲惫不堪,唐越泽便顺口道:“辛苦几位大人,今天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揣着折子走了,完全没注意到大理寺卿等几位大人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面面相觑。

他们这位二皇子殿下以前从来不知人情世故,现在他居然会说“人话”了?

出了大理寺后,唐越泽便上了马,打算进宫去。

经过一家茶楼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音自二楼的窗户传来:“堂哥!”

唐越泽下意识地抬头,便见二楼的窗口探出了两张熟悉的面庞——

宁舒和萧燕飞。

“堂哥上来喝一杯啊。”宁舒正笑盈盈地对着他招了招手。

唐越泽便驱马到了那家茶楼的门口,把马丢给了小内侍,自己随小二来到了二楼的一间雅座中。

“你们也是来看三司会审的?”唐越泽问。

“是啊。”宁舒招呼着唐越泽坐下,还让小二也给他上了茶,“我提早了好几天订好了这间雅座目,一大早就来了,刚还让白露去大理寺打听消息。”

可惜,白露没打探到什么消息,此案非公审,衙差三言两语就把白露给打发了。

宁舒心里好奇极了,像是猫儿在挠似的,问道:“宁王他们都定了什么罪?”

“快说说。”

她眨巴着眸子,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唐越泽就说了:“宁王唐修尧被定了凌迟之刑。”

“羽林卫指挥使周徽,副指挥使宇文广,銮仪卫副指挥使窦旭等被判了午门斩刑。”

“两卫的其余人等皆判流放岭南。”

停顿了一下,唐越泽面不改色地接着道:“萧鸾飞也被定了流放。”

“所有人犯,都是株连三族。”

萧燕飞对于这些定罪并不意外。

倒是宁舒郡主听到萧鸾飞也在人犯其例,有些惊讶地微微张大了眼,脱口问道:“萧鸾飞?”

“……她做了什么?”

唐越泽避开了宁舒的目光,含糊不清道:“她暗中给留吁鹰递了消息。”

在卷宗上,只写了萧鸾飞为留吁鹰传递消息,并没有写明消息是递给了皇帝,方才也没有在公堂上再提审她。

距离皇陵之变,已经一个月过去了,这段日子唐越泽先是被萧燕飞打发了操办父皇的葬礼,之后又随锦衣卫处理后续的事宜,忙得是昏头转向。

等他事后渐渐冷静了下来后,独自关在屋子时,也仔细想过一个问题:和北狄勾结的人到底是宁王,还是父皇。

还是说,父皇受了宁王的蛊惑,最后又被宁王利用,才会在皇陵发动了那场宫变?

有些事,他不敢细想。

皇叔和皇叔祖他们都说是宁王,那就是宁王。

无论是为了父皇的颜面,还是为了大景江山的稳固,都必须是宁王。

自己不该再去怀疑和深究。

萧鸾飞她真的……宁舒的小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转头又将目光移向了萧燕飞。

萧燕飞安抚地往宁舒嘴里塞了一颗蜜饯,让她消化这件事。

雅座内静了一瞬,萧燕飞打破了沉寂,对着唐越泽道:“殿下,龚指挥使接下来要负责抄家、缉拿,有些忙不过来,殿下现在没别的差事,就过去帮忙吧。”

接下来,光是将一干人犯的三族抄家、缉拿,就是一桩浩大的工程,锦衣卫那边怕是要忙到年底了。

“去抄家吗?”唐越泽有些迟疑地蹙眉。

萧燕飞看着他,温温柔柔地笑了笑:“殿下,三皇弟、四皇弟他们年纪都还小,帮不上忙。”

“皇叔们,除了怡亲王……”

说着,萧燕飞无奈地微微摇头。

唐越泽明白她的意思。

先帝膝下,本有十个皇子,可是在先帝驾崩前,皇子们已经折损过半,剩下的几人要么平庸,要么闲云野鹤地不管事,能用的也就是一个怡亲王。

萧燕飞叹道:“几位皇叔祖的年岁也大了,我前日见着礼亲王,他的头发又白了不少。”

唐越泽飞快地在脑子里将几位皇叔、皇叔祖全都过了一遍,发现如今在整个宗室中里头,能用的好像也就只有自己了?

宁舒这时已经从萧鸾飞通敌的消息中平静了下来,接口道:“悦悦也领了差事,说是要去抄家。”

宁舒噘了噘嘴,她本来想约顾悦一起来这边看热闹的,但是顾悦说她有差事,不能来。

“对呀。”萧燕飞漫不经心地两手一摊,“宁王案涉及的人太多,有好多家要抄呢。”

“悦悦真能干啊!”宁舒感慨道。

确实。唐越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在皇陵那会儿,顾悦就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她可还比自己还小了好几岁呢……

这么一想,他才端起的茶盅又放下了,突然就觉得他在这里多喝一口茶,都是在浪费时间。

他立刻道:“萧二妹妹,你放心,这事就交给我。”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朝廷有这么多事去做呢!

想着他从前每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跟着太傅读半天书,他就觉得有点心虚。

唐越泽再也坐不下去了,急急地起了身,丢下一句“我回头把结案折子递到东宫”,就匆匆告辞了。

宁舒嘟了嘟嘴,露出有些羡慕的表情,小嘴噘得更高了,叹道:“真好啊,你们都有事忙。”

“就我!”

宁舒娇滴滴地埋怨着,语气中透着一丝丝羡慕。

燕燕、悦悦、明芮姐姐,连二皇子都有事忙,就她闲得发慌,每天无所事事的。

宁舒从旁边的花瓶里抽出了一枝腊梅,发泄似的把枝头的花瓣一片片地攥下来……

萧燕飞一手托腮地看着宁舒,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她记得怡亲王的手上是有兵权的,自先帝起就任京营总督,手掌禁军三大营,要不是当初皇帝为了保全柳家,非要把宁舒许给柳嘉,怡亲王也不至于会对皇帝这个同胞兄长心寒至此。

“你要是很想去,就去帮一下悦悦吧。”萧燕飞微微地笑。

“真的吗!”宁舒眼睛一亮,瞬间精神了,随手把那枝被她□□得可怜兮兮的梅花往桌上一放,一手捏住了萧燕飞的袖口。

“当然。”萧燕飞爽快地点头。

“宁王案”经三司会审已经结案了,现在这抄家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差事,宁舒作为朝廷的郡主,怡亲王府又是掌兵的王府,她去历练历练也好。

就跟顾悦一样。

宁舒的眼睛更亮了,就听萧燕飞笑眯眯地又补充了一句:“但你要听悦悦的。”

皇陵那一役,顾悦可谓是一战成名。

哪怕卫国公至今尚未明言,但大部分朝臣也都看得出来,顾悦很可能会是卫国公府和天府军未来的继承人。

“好好好。”宁舒想也不想地满口应是,目光灼灼,“我肯定听悦悦的。”

听悦悦的这有什么难的,她自小就很听悦悦的话。

萧燕飞笑吟吟地挥挥手:“那你去吧,就跟悦悦说,是我让你去的。”

“悦悦现在应该在城东的铜锣胡同。”

铜锣胡同是萧家人现在在城东住的宅子,从前是萧老太太的陪嫁宅子。这回萧鸾飞犯了通敌罪,罪连三族,那处宅子从冬月十五起就已经被查封了。

“燕燕,你真好!”宁舒撒娇地抱住了萧燕飞的胳膊,像猫儿似的用面颊蹭了蹭她,“我最喜欢你了。”

她展颜一笑,笑得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我先走了!”她捏上一块点心,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萧燕飞莞尔笑了,继续喝着茶,从二楼的窗户往下看去时,还能看到宁舒上了王府的马车。

车夫一边吆喝,一边挥舞着马鞭,驱车往城东去了。

京城的街道上,时不时地就有官兵来来去去,一辆辆囚车驶过。

百姓们都知道这囚车里押的是什么人,大部分人都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也有些好事者停在路边围观,对着囚车指指点点。

知秋朝某辆囚车中关押的老妇看了一眼,低声道:“是宁王太妃。”

这一辆辆囚车中关押的是宁王府的人。

萧燕飞也往那几辆囚车扫了一圈。

她记得宁王太妃是柳家女,皇帝和柳听莲的初遇便是在宁王府,所以,宁王和柳家人一样,一直以来就是皇帝的心腹。

外头的街道熙熙攘攘,路人来来去去。

萧燕飞一个人在雅座里又坐了一会儿,闲得有点无聊。

要不是国丧期禁止舞乐,她都想叫个女先生来说书。

待喝完了半蛊茶,一袭宝蓝飞鱼服的萧烁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那从容不迫、优雅矜贵的举止,让人看着他便很容易心生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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