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我要出宫!”高怀瑜停下,朗声喝道。
他还是入睡时的模样,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束起,长发在空中飞散,在夜色中让他的脸庞都有些模糊,守卫一时都没认出他来。
“清河王?”一名守卫上前道,“清河王殿下,这大半夜的,宫门已经下钥了……”
高怀瑜重复一边:“开门!我要出宫!”
旁边今日当值的将领被惊动,忙走过来,皱眉道:“还望殿下恕罪,私开宫门乃是大罪,若无陛下圣谕,不可开门。您若要出宫,得等天亮。”
高怀瑜低低道:“陛下圣谕……”陛下他躺在紫极宫,命悬一线,哪里去拿陛下圣谕!
他拿不出什么圣谕来,只能继续解释:“陛下突发旧疾,性命垂危……我要出宫,我要出宫救陛下!”
将领一听元熙性命垂危,也被吓了一跳。而后他很快冷静下来,眉头皱得越发深了:“殿下稍安勿躁,陛下若有疾,自有太医署在,当世医圣都在宫中,您这样干着急也没用啊。还请殿下回宫去。”
这是规矩,宫门守卫事关天子安危,怎么能因为高怀瑜一两句话就打开。何况高怀瑜此刻说的根本站不住脚。
若高怀瑜是图谋不轨怎么办,若开了门外面有接应的立马冲出来攻进宫城怎么办?
皇帝生病,宫中太医会照看,哪里轮到高怀瑜出宫给皇帝治病。真是皇帝病了,更是容易生乱,这门更不能开。只有皇帝能让他们打开这道门,别的换了谁都不行。
高怀瑜也知这规矩,就算将领现在去紫极宫确认了皇帝情况,这门也是打不开的。他心中顿时腾起一股无力感,连连哀求:“我要出宫,我手上有药,只有我有……荀太医等着这药呢。求求你开门……今日之事我一人承担……求你开门让我出宫。你去紫极宫问荀太医……你先开门好不好!”
他已经慌得有些崩溃了。
什么一人承担,这种事本来就是他说了不算,他知道这话多可笑,可他已经口不择言了。
将领看他神情恳切,也是真怕皇帝出什么茬子,便妥协道:“殿下!您说,我派人去王府送信,让人将东西拿来。”
“来不及了!”高怀瑜声音陡然变大,“让我出去!”
派人去王府送信,要先得审批出宫,而后要跟京城卫戍军通信,找长官开坊门,等信送到清河王府,又得让府中管事去取东西……等人回来把东西送到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来得及?
他出了宫门也是要靠武功直接避过卫戍军进坊回府,那样才来得及救人!等禁军派的人来回怎么可能来得及!万一呢!
将领被他一声吼得一愣,下一刻便见眼前冷光一动,腰间佩剑被一只苍白的手抽出,而后直直搭在了将领肩上。
一瞬间,众军士哗然,纷纷拔刀戒备。
高怀瑜持剑喝道:“开门!”
这一声声震如雷,隐有哭腔。
他双眼泛红,已经全然不管不顾。
持剑威胁宫门守卫私开宫门,禁军此刻就是直接一拥而上将他乱刀砍死也不为过。
他简直是发疯,简直就想大哭大闹一番,他不能再一次失去元熙了。
“开门。”他的声音平静了很多。
那将领咬牙不语,就那么与他僵持。
“殿下!”禁军统领薛平此刻赶到,连忙出声阻止高怀瑜,“殿下!不可威胁宫门守卫!”
“薛平……”高怀瑜红着眼转过头去,似乎又燃起一些希望。
手中的剑倏然坠地,在青石地上砸出一记重重响声。
“薛将军。”高怀瑜不顾身周指向自己的刀兵,直奔薛平身前,“薛将军,陛下他情况不好……你让我出宫,我去宫外取药!”
“殿下!我知你为陛下心急,可你今日行事已是大罪。无令私开宫门,轻者流放,重者处死,禁军不可能因你一句话就开门让你出宫。”薛平咬牙道,“我问过了,紫极宫那边荀太医在施救,已经给陛下喂了药,你不要如此心急。”
“我说的都是真的。”高怀瑜双眸间盈满泪水,“万一呢?如果出了什么茬子……我要去救陛下……求你……让我出去……”
“万一……殿下你可知,宫门不可私开,也是因为这个‘万一’!”薛平冷着声音,他统领禁军,负责皇城安危,元熙每次出行都是他在侧护卫。宫门守卫何等重要,他最是清楚,也最清楚私开宫门的后果。
这不是在燕地的时候,高怀瑜请求同行他就可以为了皇帝破例。他现在拒绝也是为了皇帝。
前朝便有一次,因有紧急军报,夜开宫门,导致一直潜伏的刺客混进宫中,危及天子。那一次还非是私开,军报本就特殊,可以开宫门。可此案依旧有千人被处死,牵连流放的以万计。
何况往前还有乱臣贼子谎报军情,用这种借口骗开宫门,直接冲进皇宫对皇帝不利的。
“荀太医已经给陛下用了药。”薛平重复一遍,“还请殿下回去!”
高怀瑜怔怔往后退了两步。
他们知道什么……
陛下就是因这毒英年早逝的……毒性突然变得如此猛烈,会发生什么他根本不敢想。
他咬牙,夺过一人手中长戈。
“殿下!”薛平瞪大双目。
高怀瑜已然挥戈击倒几人,动手了。
“将军!这……”先前那将领也不敢动高怀瑜,只得向薛平请示。
薛平死死盯着高怀瑜,沉默片刻,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了几句话:“开门!让他走!若陛下怪罪,自有我担着。”